褚蘭比她記憶中的,更要沉不住氣了。
她入宮的第六日,便召趙蓁晨拜蒹葭殿。
新皇登基,後宮寥寥,褚蘭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
褚蘭幼時便善妒,學堂的女夫子誇讚趙蓁聰慧知禮,她便糾結了學堂的女弟子來孤立、捉弄她。
她們之間的矛盾便是在程徹與趙蓁定親時更加惡化的。
原因無他,正是褚蘭玉程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褚蘭自是心悅程徹。
於是,褚蘭便在明麵上與趙蓁撕破了臉。
遂雲不知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隻是鬆玉的表情忽而凝重,令她些許不安:
“要不……讓娘娘托病推了去?”
鬆玉搖頭歎息道:“若是這般容易,那才好;可是悅貴妃……是陛下親封的貴妃,而娘娘……”
她住了嘴,長歎一聲。
至今宮中的宦官宮婢都用“芳華殿那位”以示趙蓁,雖說以承了恩寵,但皇帝到底沒有明確冊封她。
趙蓁親自用一根釵子將頭發挽起來,道:“走吧。”
她這幾日都是淡淡的,麵色平和,言語不多。
她一改先帝在時的跋扈高傲,變得清冷寡言。
鬆玉委實擔憂又無可奈何。
而趙蓁對此並沒有太多的考慮。
她隻知道,蕭懷棣不知從何處得知她與褚蘭的矛盾,此番迎褚蘭為貴妃,無非是報複她的不識好歹,辜負他的恩寵罷了。
既然走不出這紅牆,那蕭懷棣的怒火,褚蘭的羞辱,她就都得受著。
她隻能將自己高傲的腰脊彎得低一點,再低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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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殿可謂是春風得意,鈺玲諂媚地為褚蘭錘著腿:
“娘娘金枝玉葉,那芳華殿的,還真是膽大!竟敢延誤了晨拜,這時候了也不曾來問安……”
“這不是來了麼。”趙蓁由鬆玉扶著手,悠然自得地邁進大殿,“貴妃急什麼。”
褚蘭厭她這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她就應該伏小,理當低姿。
“貴妃萬福,臣妾適才身子有些不適,倒叫娘娘苦等,”她淡然地撇下眼簾,福了福身,“貴妃勿怪。”
仿佛如今被刁難的另有其人。
褚蘭自是不會讓她順當地就這麼過去了,陰陽怪氣道:
“自是不怪,妹妹昔日承寵萬千,倒是本宮,需得仰妹妹鼻息呢。”
趙蓁權當沒聽出來什麼意思,順著她的話往下接:“娘娘何出此言。身居高位,將來,娘娘才是獨專雨露之人。”
褚蘭一聲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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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安規規矩矩地立侍在桌案旁,不住地用手帕擦拭並不存在的虛汗。
桌案前的男人沉著臉色,頗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你很熱?”
德安登時大汗淋漓:
“奴才不熱!奴才……奴才……”
“不想要腦袋了?”
“奴才說!奴才說……方才聽聞悅貴妃娘娘召了……先敏妃娘娘去蒹葭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