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為趙蓁卸下發間的束釵,便福身退下。
夜裡的蟬鳴陣陣,風從微微敞開的窗吹進來。
趙蓁懼寒,便起身去關窗,卻忽的想起來,距她上次與晉陽侯傳信,已過去七八日了。
皇帝的棺槨在順武殿停了四日,國師作法三日,如此忙亂,卻差點忘了這件事。
她略皺了皺眉,喚道:“鬆玉。”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趙蓁道:“取紙筆來,與我修書一份。前兒囑你放的鴿子,可回來了麼?”
開門的人沒有做聲,也沒有出去。
趙蓁有些惱怒:“鬆玉!本宮使喚不動你了麼?!”
她剛要回頭,卻被一把擒住了纖細的脖頸。
趙蓁看清了來人,四肢一僵。
蕭懷棣並沒有用勁,隻是細細地摩挲著她的肌膚,垂著長眸,嘴角噙著一絲笑意:“母妃。”
自皇後入冷宮,皇帝已對這第三子不甚在意,左右不過一個靠藥草吊命的藥罐子,再說得過分些,哪怕過幾日他沒了,隻怕皇帝也並不會知道。
宮中早有流言,說這第三子其實並非皇嗣。
第一任太子其實並非蕭懷棣,而是張貴妃做出的皇長子蕭禹,卻不知怎的,被刺客夜裡偷襲,一劍封喉,死相慘烈,麵皮生生被削掉一塊,血都流乾了才被巡夜的太監發現;而與蕭禹有過節的蔣妃之子蕭鴻聲則被當做了首要懷疑對象,蕭禹屍檢時,他的手中正緊緊攥著蕭鴻聲佩劍之上的玉穗。
蕭鴻聲百口莫辯,自探春樓一躍而下,飲恨而終。
皇室血脈本就單薄,一共便隻蕭禹、蕭鴻聲和蕭懷棣三個皇子,如今又去了兩個。
大臣們紛紛進諫:蕭懷棣乃是皇後嫡出,即使皇後入了冷宮,但並未曾廢後,理當立蕭懷棣為太子,正位東宮。
皇帝迫於臣子的進諫和輿論,不得已下詔令蕭懷棣入主東宮;而又因對趙蓁的寵愛,為了讓她在後宮中有立足之地,不僅封她為四妃,還將年長她三歲的太子過繼給她,其地位可與一國之母匹敵。
這是蕭懷棣第一次喚她“母妃”,她也並未曾真正待他為自己的繼子。
“母妃……”
他又低低地喚了一聲,眉眼都舒展開來,在他深色的瞳孔中,趙蓁看到了自己強作鎮定的臉,“太子這是作何。”
他沒有回答,隻是如同欣賞佳作一般,用目光描摹著她細致的五官,“母妃可還記得,你曾與了本宮錦被與黑炭?”
趙蓁還真的記不清了。
或許是當時初見他,他瘦弱而慘白的臉色勾起了她的一絲惻隱之心?
又或是,出於一個養母對繼子的憐惜?
她不知道。
隻覺得他現在的臉色,並不似前些日子的平淡。
“太子重情重義,本宮自是欣喜。”
她偏了偏頭,試圖逃脫他的桎梏;後者鬆開了手,卻去撫她及腰青絲,神情眷戀,“阿阮……”
趙蓁一下怒了,揮手打開他的腕骨:“太子逾矩了!”
蕭懷棣沒有生氣,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拉到自己的跟前。
“阿阮,玩個遊戲好不好?”
“你猜猜,為何晉陽侯府分明兩個嫡出的女兒,卻要送你來皇宮?”
趙蓁用了些勁,卻無法掙離,便怒道:“與你何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