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永安七年冬,北方大雪,房屋傾塌,餓殍遍野。
“將軍,方才探子來報,說在十五裡外發現了北漠人,已經抓回來了,關在刑帳裡,您看?”路遠將軍報呈上,看向主座上正低頭研究地形的人。
她穿著輕便的甲胄,兩肩上霜雪未消,顯然也是剛進帳不久。
“好,我一會兒親自過去,不過,”燕淮亦頓了頓,抬起頭,眼中雖有疲憊之色,但仍明亮如星“路遠,你說,咱們的糧草還剩多少?”
“糧草?這,上午的時候方先生不是說了嗎?還有很多,差不多夠過完這個冬天的。”
“很多?”燕淮亦看著路遠略顯心虛的眼神,忽然笑了,抬手掃去肩上未消的雪,“你跟了我五年了,從我及笄到現在,”她頓了頓,“路遠,你對得起你自己嗎?”
咚!“將軍恕罪!”路遠跪在地上,低垂著頭。
“恕罪?通敵叛國呀!路遠,誰能恕罪?誰能代替那些慘死在北漠刀下的無辜亡魂恕罪?”
“將軍,將軍,我”話音戛然而止,帶血的刀緩緩穿過胸膛,路遠瞪大雙眼,掙紮著向後看去,那是一個老者,一身利落的短打,兩鬢斑白,但精神矍鑠。
看著尹商緩緩抽出刀,燕淮亦突然想起她第一次帶著路遠走進軍營的時候,那時候,他還是意氣風發,滿腔熱血的少年,跟在自己身後,總想著如何打敗北漠,如何保護百姓,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將軍,路遠說的那個北漠人那兒,我已經去看過了,基本是假消息,您不必憂心,現在夜深了,您趕緊去休息吧。這剩下的,我來處理。”
“尹叔,我睡不著,我,或許真的不是一個好的將領,我給不了我的兵他們想要的東西,保護不了我身後的百姓,這些年,若不是您,我,就連當年那場仗”
“將軍!”尹商厲聲打斷了她,看著那雙泛紅的眼,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將軍,莫說這些話,你保護了很多百姓,哪怕到現在,始終堅守在這兒,堅守初心的也是你,相信我,你是天生的將軍,隻是還沒有看透人心呐。!”
營帳外,寒風淩冽,月光透過紛揚的雪花,落在荒蕪的大地上,平添了幾分淒涼。恍惚間,月上似有紅光閃過,但凝神細看,卻又不見了蹤影。
大梁都城-永都,皇宮瓊華殿內
“琴姑姑,公主還沒醒嗎?”嵐木站在簾帳外,悄聲問道。
“還沒有,太醫說是寒氣入體引起的傷寒,剛服了藥沒多久,估計還要再睡一會兒。你這麼急匆匆地趕回來,可是出了什麼事?”琴樂緩步走出帳,麵帶憂色。
“確實是有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還是得儘快讓公主知道,以早做應對。”嵐木有些焦急地擰著眉,忽然瞥見了琴樂泛紅的雙眼,“您也守了公主這麼久了,不如先去休息,我替您。如今公主尚在病中,這瓊華宮上下,可都指望著您,您可千萬不能累倒了。”
“這,也好,就是怕累著你。”想起太醫說如今公主隻需有人照看便可,琴樂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