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劉氏一族便更囂張跋扈了,任人唯親不說,還挑唆皇帝,借皇上的手除自己的政敵。
一時間朝堂之上烏煙瘴氣,皇後與丞相多番勸阻皆遭到皇帝痛斥,還因此冷落了皇後與葉氏,如此,再沒人敢勸。
自開春以來,皇帝的身子就不大好,一直斷斷續續地病著,但對朝政上的大小事宜依舊親力親為,眾臣體念皇帝辛苦,便請皇帝冊封太子。
朝中立嫡立長眾說紛紜,皇帝頭痛不已,在大臣們的爭吵聲中拂袖回了寢宮,後來宮中就瘋傳,皇上要立潤王為皇太弟。
璃國人人皆知,潤王乃皇帝親弟,雖然年少時不受先皇待見,但皇帝對潤王卻是疼愛有加,即便常年不在闕都,但各類恩賞從來沒有少過。
還聽說皇帝將潤王府邸修葺如同人間仙境一般,有各種奇珍異寶不說,皇帝閒暇時還會偷偷去潤王府待上一陣兒,過年封印時更是會住在潤王府邸,連朝臣們有事奏對,也被告知前往潤王府麵聖。
皇帝對自己的親弟弟怎麼賞賜都無所謂,原本朝臣們也不說什麼,可自從冊立皇太弟的消息一出,就沒人坐得住了。
這一次文臣武將出奇的團結,一致請求皇帝收回旨意,潤王生母卑微,如何能成為一國太後?潤王更是從小遠離都城,尚不知國事,如何能擔大任?
皇帝起先將這些質疑統統駁斥了回去,但卻突然有一天,皇帝說自己久病不愈、心神不寧,在請司天監觀星之後,便降了純妃的位份,褫奪了承宣候爵位的世襲,還降了許多官員的職位,更是將好些沒犯什麼大錯的官員流放至各個州縣。
這一番操作皆為皇帝龍體康建祈福祝禱,即便有人有異議,也不敢再露半點兒聲色。
承宣候倒沒有說什麼,隻是連上數道折子問及純嬪安好,談及自冬日以來,鮮嶼屢犯邊境,百姓民不聊生,可邊境苦寒,將士們苦不堪言,軍心渙散,更是直言純妃降位,臣心惶恐,軍中人心浮動,隻恐要生事。
皇帝無奈之下恢複了純嬪為妃,更是給邊關加重了恩賞才稍稍穩住承宣候,卻不想開春以後承宣候以擔憂陛下龍體,特謝陛下隆恩為由,私自回到了闕都城。
可皇帝非但沒有動怒,還將其召進宮,推杯換盞,把酒言歡。
可自他回來以後,皇帝的身體每況愈下,加之政務繁忙,心力交瘁,終於在一日上朝的時候暈了過去,纏綿病榻至今。
民間盛傳,皇帝驟然病重,乃是純妃聯合太醫院與承宣候內外勾結,下毒暗害。
更有邪乎的說,純妃是千年狐妖所化,自入宮起就用妖術迷惑了皇上的心智,才引得皇上縱容劉氏一族至此。
歐陽澤說的有鼻子有眼,描述的得繪聲繪色,他每說一句,蘇曦和的眉眼便凝結一分,指尖暗暗搓著衣角。
正說著,突然自簷上落下一人,將聚精會神的幾人嚇了一個激靈。
待看清來人,歐陽澤看著方才沒吃完就掉在地上的雞腿,罵罵咧咧地道:“裴煜你乾什麼!?嚇人一跳!”
裴煜匆忙給歐陽澤賠了個不是,又轉向蘇曦和,麵色凝重道:“公子,承宣候私自派人,將鎮守南北境的幾位將軍調回都城了!最晚的,五日內也必到闕都。”
“什麼!?”歐陽澤大驚失色,“他私自回闕都本就是死罪,還敢自私將重兵調回,真是大膽妄為!”
“何止。”蘇曦和憤然道:“怕是想打著為護闕都安定的名義行造反之實!”
“怎麼辦?”歐陽澤心急如焚,“咱們手無寸鐵,更沒有兵力,如何與手握重兵的承宣候相抗?”
“讓我想想。”蘇曦和眉頭緊皺,怔怔地望著天邊出神。
夜空的新月透著銳利的光芒,漫天繁星閃耀,陣陣涼風拂過,抹去了日間太陽灼燒留下的熱浪。
“你倒是說句話啊。”歐陽澤看著閉目凝神的蘇曦和焦心不已,“現在宮裡什麼情形咱們實在不知,你雖然已經冒險讓葉丞相帶你進宮,可終究進不了重熙宮內室,這可如何是好?”
“見不到皇兄,我心裡實在沒底。”蘇曦和緩緩睜開眼,“葉丞相與承宣候是死對頭,求他多了實在點眼,一切,都得靠咱們自己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現在承宣候將幾個宮門牢牢看住,又對進出宮的人嚴加盤查,咱們該怎麼進去啊?”
“該怎麼進去不重要......”蘇曦和摩挲著衣角思索道:“重要的是該怎麼進到皇兄的內殿......”
話音未落,蘇曦和便注意到裴煜麵色凝重地著朝門外看著,手也悄然放在了劍柄之上。
“怎麼了?”蘇曦和問道。
“公子。”裴煜神色略微有些緊張,低聲道:“有人來了。”
幾人聞言急忙輕手輕腳地躲在了坍塌了的神像後頭。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
幽暗的破廟裡再月光的照映下有著絲絲柔和的光影,幾名穿著樸素的人簇擁著一位華衣男子,神情哀戚地討好著他。
其中一位捧著一包銀子,諂媚的笑容中飽含懇求,“趙員外,就麻煩您再跟曹院判說說,我女兒的病不能再拖了呀。”
被稱作趙員外的男人隻懶懶撇了一眼他手中的錢袋,故作為難道:“我知道你女兒病重,可曹大人說了,配給你女兒的藥都是最好的,你這點兒銀子,怕是不夠呢。”
那人原本充滿著希望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雙目含淚,怵地一下跪倒,拉扯著趙員外的衣裳哽咽道:“這是我全部的積蓄了,房子和地都賣了,我就這麼一個女兒,趙員外,求您憐憫,救救她吧!”
他的哭求聲不但沒有引來趙員外的同情,還被另一人粗魯地拉開,繼而自懷裡掏出一遝銀票往他手裡塞著,一邊塞還一邊訕笑道:“趙員外,我這兒票子管夠。”說著又從懷了拿出幾張銀票,笑眯眯地道:“這是給您的,辛苦你跑一趟,幫我約院判大人一麵,看看我這......”他頗為難為情地看了看自己的□□,後不好意思地貼在趙員外耳邊說了些什麼,趙員外給了他一個“都懂都懂”的眼神,當即就定下了與曹院判見麵的時辰。
歐陽澤忿忿不已,兀自低聲咒罵著:“這個曹院判!起先就聽說他是從樂陽來的,由劉家送進宮照顧純妃那時候的身孕。有純妃保著,幾年便坐到了院判的位置上,竟也變得趨炎附勢起來,毫無醫德可言。”他扯了扯蘇曦和,繼續道:“聽師傅說,闕都封城時,他救人從來隻看錢多錢少,從來不管病態急緩,手裡人命也不少呢。”
“是嗎?”蘇曦和聽他說完這些,悄悄抬頭凝視著那些人遠去的背影,“那麼......倒好辦許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