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罐不離井邊破 北疆一戰,黎淵得勝歸……(2 / 2)

山河禁月明 柒與卿 4059 字 10個月前

歐陽澤頓了頓:“那倒是,哎,不對,我有什麼不敢來見你的,可是你皇兄派我來的,你還能殺了我不成。”

“哦?是麼?那要不要試試?”蘇曦和一眼刀過去。

“嘿嘿,不用了。”歐陽澤連連擺手,“罷了不鬨了,沒說幾句就急。”

他整了整身上墨綠色的袍子,理順腰帶,喝了口茶,複又開口道:“你說得對,他沒什麼大事,箭傷,在左肩,深了些,但不致命,現在沒什麼大礙了。不過說來也怪,隻有這一處箭傷,也沒有淬毒,刺客跑的到快,居然沒有蹤跡。黎淵卻是一直昏迷不醒,明天我再去看看,是不是傷到頭了。哎!你說,是這刺殺的人真的那麼自信覺得能一箭斃命呢?還是隻是為了傷他一下?”

蘇曦和又為歐陽澤斟上一盞:“這很難說呀,一箭斃命對黎將軍來說不太可能吧?既然不可能,又怎麼會隻射一箭就跑呢?而且箭上並沒有毒。如果是為了傷他,那有什麼意義呢?黎淵久經沙場,區區箭傷,他挨的還少麼?還有,你說他身邊那麼多護衛,個個都是戰場下來的,箭傷而已,何至於抬回來。”

歐陽澤按了按眉心:“那你的意思是……”

蘇曦和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神情幽幽地道:“黎將軍是從道觀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受傷了對吧?他去看望黎老將軍夫人肯定是沒帶那麼多侍從,就算不帶侍從,他武功高強,如果真的是有刺客,想傷他也難吧?”

歐陽澤用手支著額頭,思考良久:“那說不定是偷襲呢?再說了,老夫人在道觀裡,他可能分身乏術?。”

“還不明白?”蘇曦和眉間帶著疏疏笑意,淡淡道:“那既然傷的這麼重,都要抬進府門了,為何不直接在道觀醫治呢?抬過來這一路萬一有什麼差池呢?如果真的分身乏術,又怎麼會隻中一箭呢?既然傷的並不重,但又大搖大擺的讓旁人看到是抬進將軍府的,還請了名醫歐陽先生你去醫治,現在還是昏迷不醒,不管是不是真的傷的不重,在外人眼裡,都是傷的很重了。”

歐陽澤似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是他自己傷了自己?或者說隻是一場戲?可是他為何不請太醫?就不擔心我嘴不牢?”

蘇曦和一個白眼翻過去:“你這個腦子,要不是我提醒,你能轉過彎兒來?他這一出擺明了就是給皇帝老兒看的,當然不能請太醫,再說你是這雍都的名醫,現在他在你眼裡不還是昏迷不醒,不知為何麼?既要做戲,自然要做足全套。”

“哦~那我就放心了,那他應該不會殺我滅口吧?”

“嗯……可能吧。”

“嘁,我前腳出將軍府,後腳死了,他能逃得了乾係?”

歐陽澤站起身拍了拍衣裳,理了理頭發:“行了,今兒我是太累了,先回去了,哎!對了,你今天藥喝了沒?”

蘇曦和望著這位指著自己一臉質問的好友,覺得頗有些好笑,卻也溫暖,便笑了笑:“喝了喝了,歐陽先生,快回去歇著吧,他靜養的這段時間,你可能還要繼續忙了。”

“唉~沒辦法,誰叫某些人放心不下他呢,我明明是皇上派來照顧你的,不能貼身守著也就罷了,還得照顧他們蕪國的將軍,這叫什麼事兒啊。”歐陽澤伸了伸懶腰,告辭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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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威將軍府此時亂作一團,可細細看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侍從們進進出出,又是血水,又是紗布,又是滿院藥味。

慕晨守在黎淵床榻邊,看著黎淵肩膀上裹著的紗布還在緩緩透著血,心下不忍,暗暗道:“將軍何至於此,打了勝仗還要給自己來這麼一下。”

床榻上的人緩緩動了動,慕晨一凜,隨即神色恢複如常,對滿院的人吩咐道:“將軍喝了藥要靜養,彆在這兒轉悠了,都出去吧。”

眾人應聲退下後,黎淵才緩緩睜開眼。

慕晨趕緊附身過去,扶起黎淵,似是牽動了傷口,黎淵“嘶…”的一聲,慢慢撐起身坐了起來。

“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啊①。咱們這位皇帝陛下,可不是個喜歡權臣當道的人。這次打了勝仗,回宮肯定要加封。我這承父親遺誌的人自然驍勇善戰,可皇帝也不想啊,功高震主。這一仗夠太平一段時日了,他能放心我帶著幾萬人回北疆?這次鐵定要想辦法收兵權,將我困在雍都。與其到時候麵上難堪,不如我自己滾下來,免得他總是忌憚我。父親與他是袍澤之情,也為了蕪國戰死沙場,也算是如願了。我可不傻,我情願做個瀟灑將軍,也不願淌雍都這淌渾水,勾心鬥角,累得慌。”

慕晨倒了杯熱茶遞給黎淵,抱怨道:“我們在前線廝殺,後方還要這麼嘰嘰歪歪的耍心眼,當真沒意思。既如此,兵權給他好了,將軍何必傷了自己。”

黎淵咽下茶後,抿了抿唇:“我今日去看母親,母親說陛下近幾年多疑多思。東宮屬官買官賣官,貪汙納賄,要說沒有他季雲瑾的份兒,誰信呢?皇上為了麵子沒有動太子,可轉頭遷怒皇後乃至冷落皇後的母家。沈家這一下也算是慢慢倒了,你以為是因為什麼,不就是因為皇帝疑心太子買官賣官是為自己登基鋪路,皇後和沈家在背後操控嘛。現下雖說沒廢太子,國母仍在位,可明眼人誰看不出來,太子算是沒戲了。”

他輕歎道:“父親在的時候淩威將軍府也算是如日中天,現如今父親不在了,母親出家了,我這幾年在外,雖說一直持身中立,但又能平安多久呢?如今回來了,淩威將軍府的助力,那幾個王爺誰不想要?我可不想被夾在中間難做人,煩得很。”

黎淵頓了頓,繼續道:“明兒你去回皇上,就說我受傷了需靜養,刺客的事也在追查,皇上日理萬機,不需要為這些小事費神。既要靜養,請皇上收回虎符,安頓大軍,讓我歇歇,好好調養。這幾年我也是累得很了,請皇上恩準。”

慕晨跪下雙手接過虎符收入盒中擔憂道:“可……將軍這麼做,皇上不會起疑麼?剛打了勝仗皇上就收回虎符,不會叫天下人側目?”

黎淵擺擺手,冷哼一聲道:“他巴不得我主動上交,這樣更省得天下人議論,我自己交的,他是為了讓我安養身體勉為其難才收下的,有什麼好起疑的?就算他猜到是我自己故意受傷的,皇上也樂意這個時候裝聾作啞,有好大家分嘛,不癡不聾,不做家翁。”

第二日,慕晨在殿上照著黎淵的話回了,皇帝果然推辭兩下就收了虎符,叫黎淵在家中安養,待他休養好了再晉封。

大軍交由車騎將軍帶回北疆,征戰後期的一應事務就由慕晨這個副將奏對。

又賞了金銀珠寶,錦羅綢緞無數,叫黎淵不必來謝恩,待他好了再給他接風洗塵。

一時間朝野上下都稱皇上恩德惠下,體恤功臣,黎將軍驍勇善戰,心懷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