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皇帝將黎淵召來自己內宮朝暉殿中，當著餘丞相的麵，將大理寺遞進來的奏折摔在黎淵臉上，怒罵道：“你自己看看！這什麼！這是大理寺遞上來的折子！上書今日清晨有一女子敲大理寺門口的鳴冤鼓，說黎將軍你昨夜在清樓強搶民女！汙了人家清白！現在民間都傳遍了！你自己說說！這怎麼回事？啊！”

黎淵連鬥篷都沒來得及解，就跪在地上，撇了一眼身前的奏折，神色有些慌亂，拱手道：“陛下，微臣沒有，臣昨日是與幾名副將在清樓吃酒，可臣早上在後院廂房醒來，身邊並沒有人啊？請陛下明察。”

皇帝氣的直抖：“怎麼？你還想著人家能陪你睡一夜不成！朕告訴你！那女子手裡有你的玉佩！你還想抵賴！”

黎淵驚呆，隨即開始在身上摸索起來，可是確實沒有找到自己的玉佩，他慌忙俯身，顫聲道：“陛下明鑒，臣的玉佩確實不見了，或許是那女子偷了玉佩，誣告臣啊陛下！”

“誣告？”皇帝氣極反笑，道：“人家一個女子，用自己的清白名聲來汙蔑你？你之前往清樓跑的可勤了，你當朕不知道？你父親國之棟梁，你也是征戰多年，怎的變成這副模樣？啊？日日流連清樓，尋歡作樂，還做出這樣的事！”

“臣真的沒有，請陛下明察！”黎淵磕起頭來。

皇帝有一絲絲心軟，畢竟是自己摯友唯一的兒子，又年少時就四處吃苦，想到這兒，不由得怒氣也消了幾分，道：“你若想成親，看上那家姑娘跟朕說，朕賜婚就是了，何必……唉……你說你……你現在讓朕怎麼辦？你自己說！”

黎淵顫聲道：“臣不敢，但是臣真的沒有做那樣的事，臣隻想請陛下明察。”

“朕當然會明察。”皇帝指著黎淵道：“但是你，不能再這麼浪蕩下去了，朕這幾日會給你思量著尋一門親事，好好收收你的心！”

黎淵驚了，他想到了皇帝的暴怒，但沒想到會讓他成親，急慌慌直起身，顫抖道：“陛下，臣不能成親，臣現在真的不能成親，請陛下收回成命。”

“你……”皇帝本來緩和的怒氣更甚，道：“不想成親你想乾嘛？啊？朕對你太寬縱了是吧！還敢忤逆朕！”

“陛下……”

“陛下言重了。”黎淵還待再說，可在一旁一直未發一言的餘丞相此時卻站了出來，打斷了黎淵的話。

餘丞相拱手溫言道：“老臣覺得將軍說的沒錯，他現如今確實不能成婚。”

皇帝緩口氣坐下，怒視著黎淵問道：“為何啊？”

“陛下明鑒，現如今事情才出，若未查明就讓將軍成婚，怕是會惹得流言蜚語，反而似坐實了將軍的冤屈，還請陛下三思。”餘丞相此話也不無道理，可黎淵卻沒明白餘丞相為何突然開口幫他說話？

皇帝聞言也緩了口氣，目光轉向餘丞相，似有試探之意道：“你倒是相信他。”

餘丞相微微笑道：“將軍是已故黎將軍親子，黎老將軍為人正直，高風亮節，他的親子，自然也不會差的。隻是現在事情尚未查明，臣多一句嘴，現下將軍不適宜成親，免得讓外人覺得陛下為掩蓋這樁醜事，格外袒護黎將軍。”

這話可就戳皇帝痛點了，涉及皇帝的麵子，可就不是小事了。

既轉化了皇帝對餘丞相的疑心，又把這件事從黎淵的作風問題上升到皇帝的顏麵問題，如此一來，皇帝也要有所思量的。

“袒護？朕恨不能打他一頓，叫他好好長長記性！”皇帝嘴上雖這麼說，可打心裡也有考量。

黎淵雖年輕，但確實不像是會做出這樣事情的人，自己雖惱怒，但也不是全然相信這件事就是黎淵做的，可事情已經出了，不罰是不行的。

皇帝想明白了，氣也消得差不多了，他拍了下龍案，手指著黎淵道：“你！自己去宮正司領八十大板！朕要將你革職查辦！你給朕老老實實在府裡呆著！禁足！哪兒也不許去！待事情查明，再做處置！滾出去！”

黎淵磕頭鄭重道：“謝陛下隆恩！”隨即站起身，退身去宮正司領罰了。

皇帝到底還是在意著黎淵的，待黎淵出去後對身邊的言公公道：“你去，你去監刑，看著彆打死了，死無對證也不行，快去快去。”

言公公了然一笑，應聲退出去了。

“噗嗤……”餘丞相沒忍住笑出聲來。

皇帝白他一眼，故作怒火道：“你個老東西，笑什麼？”

餘丞相笑道：“陛下到底還是心疼黎小將軍的，怕是言公公還得順便繞一圈太醫院呢。”

皇帝被戳破心思也不惱，慢悠悠道：“就你知道的多。你也彆想跑，讓你方才幫他說話，去給朕盯著大理寺把這事兒問明白了，若真是他乾的，朕非得好好處置他。”

“好好好，臣去看看，定查明此事，絕不叫人冤了將軍，也不叫那女子受了冤屈。”餘丞相答應著下去了。

天空中徐徐下著雪，房簷上掛著一縷縷玲瓏剔透的冰柱，時不時掉下幾條，落在黎淵眼前。

幾尺寬厚的木杖落在黎淵臀上，打的啪啪作響，黎淵嘴裡咬著塊布，強忍著不出聲，隨著幾十杖下去，臀部的血漸漸透過褲子滲出來。

言公公在一旁數著數，心急如焚地跺著腳。

“七十八，七十九，八十。好了好了，快快快，來人，把將軍用最好的軟轎抬回去，快點。”待打完就趕緊囑咐人去抬轎子。

待人都走完，言公公趕緊將鬥篷蓋在滿頭是汗的黎淵身上，俯在他耳邊，悄聲道：“將軍受苦了，如今事情鬨得雍都沸沸揚揚，陛下也是迫不得已，這是陛下命奴才在太醫院去的藥膏，您收著，回去抹著，靜養一段時日就能好。”

黎淵吐出嘴裡的布，疼得“嘶！”得一聲，忍痛喘息著道：“多謝陛下隆恩，請公公……嘶……轉呈陛下，臣真的……嘶……沒做過……”

言公公看他疼成這樣，急得不行，道：“奴才一定轉呈陛下，您回去好好歇著，陛下一定會查明此事，還您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