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大雪總算停了,太陽也出來了,將這幾日的陰霾一掃而空。
溫暖柔和的陽光鋪開來,灑在雍都城的街道上,街上有行人裹著厚厚的衣服,有孩子在嬉戲打鬨,似前幾日的陰鬱都隻是一場夢。
憬園思淵閣中,蘇曦和正在給黎淵梳著頭發,楠木梳在他的手上變得異常乖巧,輕柔地在黎淵的青絲中來回滑動。
黎淵看到銅鏡折射出蘇曦和認真的模樣,心裡暖暖的,隻一直定定地看著他,微笑著。
蘇曦和察覺道黎淵的目光,笑道:“將軍怎麼這般瞧著我?”
黎淵轉過身牽過他的手,輕輕摩挲著,道:“我也不知道,就喜歡這樣靜靜地看著你,覺得這樣的歲月靜好的光景很難得。”
蘇曦和撫上他的手,溫言道:“將軍言重了,以後這樣的日子還很長,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我有時真想和你一起逃了這裡去。”黎淵言及此處,似有些失落。
蘇曦和輕輕地把黎淵轉回去,道:“將軍彆動,先把發束了。”說著拿起桌上的發冠,邊套在發束上邊道:“會有那麼一天的。”
“公子,將軍,懷王殿下說賢郡王府那邊已經安排好了,為掩人耳目,還請公子自賢郡王府走馬車的側門入內。”楚洋站在門外,拱手道。
“知道了,你先去備馬車,加個炭盆,外頭太冷了,等到季雲琅府邸不遠處我們再走過去。”黎淵細心囑咐著。
蘇曦和笑笑道:“束好了,將軍瞧瞧,還成麼?”
黎淵也不細看,站起身去櫃子裡拿來鬥篷給他係上,邊係邊道:“成,怎麼不成啊?”
待係好後,還把鬥篷後的帽子拿起來給他帶上,輕柔地理著他的頭發,端詳他一會兒,撫著他的麵頰,輕輕吻了一下,笑道:“有你,我什麼都成。”
黎淵拿起自己的玄色鬥篷披上,而後牽起他的手,兩人一起出門上了馬車,往賢郡王駛去。
馬車上炭盆燒得熱烘烘的,蘇曦和依偎在黎淵懷裡,抬頭望著他,眼神似一頭出生的小鹿,亮閃閃的。
黎淵看著他這樣盯著自己,心裡有些癢癢的,“你……這是怎麼了?乾嘛這樣瞧著我?”
蘇曦和的眼底充滿了溫柔,他凝視黎淵許久,溫言道:“瞧著,像是一場夢一樣。”
黎淵聽到這話反倒愣了一下,他眸色愈濃,隨即淺然一笑,輕輕抬起蘇曦和的頭,將唇貼了上去。
未儘的言語淹沒在滿是情意的吻裡,與從前的猛烈強勢不同,黎淵的這個吻中含概裡更多的溫柔與克製。
良久,黎淵才放開蘇曦和的唇,見他臉頰泛著紅暈,輕輕喘著氣,眼中似是一潭清秋的湖水,微波蕩漾。
“如此,還覺得像夢麼?”黎淵淺笑著問。
蘇曦和臉上紅潮未退,輕輕搖了搖頭,身子更靠近了黎淵一些。
“公子,將軍,賢郡王府快到了。”楚洋朗聲道。
黎淵率先下車,而後伸出手,蘇曦和自然而然地搭上去,兩人攜手一起在巷道裡走著。
走了幾十步,就到了賢郡王的側門,門口居然並沒有人守著,蘇曦和不由得讚歎著懷王的安排。
推門進去,是賢郡王府的後廚,同樣沒有人,牆角散落著劈剩的柴火,還有些零散的刀具斧子什麼的。
楚洋一早便偷偷來探路,輕車熟路地把二人帶到了賢郡王的院門處。
“這府裡,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啊?”蘇曦和問道。
黎淵點點頭道:“是不太尋常,即便降位也不至於沒人伺候吧?”
楚洋聞言道:“賢郡王禁足以後性情大變,不叫人再跟前,王妃與其他人都在內院,前院的人多半都在偷懶呢。”
“原來如此。”蘇曦和了然,正準備推門進去,卻被黎淵攔住。
“我陪你一起去。”黎淵拉住他的手,似很堅定。
蘇曦和溫柔笑笑,道:“好。”
黎淵上前推開門,將蘇曦和護在身後。
季雲琅散著頭發,坐在地上,手裡還拿著一壺酒,開門的一絲陽光似刺痛了他的眼,抬起一隻手擋住,怒罵道:“誰?我不是說沒事彆來煩我嗎?滾出去!”
黎淵小心翼翼踢開周圍到處散落著的碎瓷片,抬眼望過去,桌案上的紙筆乃至墨都灑了一地,墨都有些乾了,桌子椅子上的灰都落了薄薄一層。
待門關上,屋內又回歸陰暗,季雲琅抬起頭,定睛看了一眼,才發現眼前是兩個人,不由得冷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黎將軍,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乾?”隨即目光轉向蘇曦和,端詳了半晌,道:“你就是顧琛吧?”
蘇曦和淡然道:“殿下依舊耳聰目明。”
季雲琅怒視著他,惡狠狠道:“你們來做什麼?看我的笑話嗎?彆著急,馬上年關了,新年祭典,我還是有機會出去的,到時候,你們全都得死!”
黎淵在一旁抱臂瞧著季雲琅似癲狂的模樣,搖搖頭,嗤笑道:“方才白誇了,依舊是那麼蠢。”
季雲琅聽黎淵這話似乎有些不對,便急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