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道觀出來,已近黃昏,月亮斜斜地掛在空中,點點星光相襯,顯得格外明亮。
一路上,蘇曦和靠在黎淵懷中,一雙眼紅紅的,許是累了,兩人都默不作聲。
漸漸地,蘇曦和在黎淵懷裡睡去了,黎淵望著他的樣子,想起今日母親說的話,更加堅定了要與他一直在一起的決心。
他輕吻蘇曦和的額頭,由著他在自己懷裡,安穩熟睡。
待進城裡,街上行人不多,卻也還算是熱鬨,經過清樓門口時,聽到有人喊他。
馬車應聲停下,黎淵掀起馬車簾,卻見明王站在馬車外與他拱手。
黎淵顧忌蘇曦和還睡著,便輕微點點頭道:“明王殿下,對不住,顧公子睡著了,恕我沒法兒給您行禮。”
明王抬起頭透過小窗看了裡麵一眼,見蘇曦和正靠著黎淵肩頭,睡得正香,心下了然,笑道:“無妨無妨,原本看到將軍的馬車,想著你就快要上朝了,怕就不得空了,想著約著吃杯酒,既然將軍有要事,那您先忙,回頭咱們再吃酒。”
黎淵點點頭道:“殿下恕罪,那臣先行一步。”
明王笑的寬和,道:“好,將軍慢走。”
放下簾子,黎淵疑惑,按理來說,這明王沒必要對著自己這般恭敬的,在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後,他總覺得這個明王透著一股寒氣。
為了不讓蘇曦和煩憂,黎淵也就沒告訴他這個,回到憬園就摟著蘇曦和沉沉睡去。
幾天後,黎淵開始上朝了,卻不想皇帝居然直接在朝呈宮眾大臣麵前苛責他。
“你自己說說,這都什麼事兒啊!啊!之前就聽說你與那個清樓的顧琛不清不楚的,現下倒好,到處都是流言蜚語,說你有斷袖之癖!你要朕的顏麵,你父親母親的顏麵往哪兒擱!”
皇帝的暴怒,讓朝野為之一震,眾臣都開始竊竊私語。
黎淵跪在下首,埋頭不敢言語,隻微微側頭,怒瞪明王,明王裝得一臉無辜。
懷王急了,他站出來拱手道:“父皇息怒,黎將軍與顧琛有救命之恩,顧公子才華橫溢,為人更是爽朗大方,兒臣也與顧公子相交甚好,那豈不是兒臣也有斷袖之嫌,父皇千萬彆聽外頭那起子小人嚼舌根啊。”
皇帝聞言,神色鬆了幾分,語氣還是嚴厲,道:“珩兒早已成親,這還有什麼可說的,但是你!”
皇帝怒指著黎淵罵道:“幾次要給你賜婚,你都拒絕了,以前是在外,如今回來了,朕就不能由著你胡來!今日,朕非得給你賜婚不可!”
黎淵震驚,直磕頭道:“臣不願成婚,請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還未開口,餘丞相卻站裡出來,道:“陛下息怒,黎將軍還小,心性未定,陛下彆生氣。”
“他還小啊,快二十四了吧,還小嗎?對了餘丞相,你的小女是不是還未出閣?今兒朕做主,將你的小女賜給黎淵,擇日成婚!”
黎淵大驚失色,慌道:“請陛下收回成命!臣與餘丞相之女並無情意,臣也不願成婚,請陛下收回成命!”
“你你!”皇帝氣得張口結舌。
“父皇息怒,黎將軍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若他真與餘丞相之女無情意,父皇還可擇其餘適齡女子婚配。”
明王這句話,引來懷王和黎淵兩道箭一般的目光,他恍若未覺。
黎淵就知道,一定是明王把消息傳出去的,畢竟那天隻有他看到自己與蘇曦和同乘。
可朝上眾人聽說黎淵有斷袖之癖,誰還敢把女兒嫁過去,一時間都不敢說話。
“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何不把黎老夫人接回來,為黎將軍操持婚儀?”餘丞相仿佛已經做好了要把女兒嫁給黎淵的準備。
黎淵轉過頭,沒好氣地道:“不勞丞相操心。”
繼而轉頭對皇帝道:“也無需勞煩母親。”他心一橫,道:“臣已帶顧琛見過母親,母親……母親對此……並無……並無異議。”言及此處,頭已經貼到地上了。
“你說什麼!”餘丞相的震驚之色不亞於他人,顫抖著道:“你說夢……黎老夫人並無異議?”
朝堂多少一片嘩然,又開始竊竊私語。
皇帝被這聲音吵得心煩,懷王和明王也驚得瞠目結舌,懷王是害怕就這麼坦然承認了,黎淵與蘇曦和往後該怎麼做人,明王本想借此挑撥,卻不想黎淵就這麼承認了。
黎淵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堅定道:“是!母親並無異議。”
皇帝氣的直轉身找東西,但朝堂之上並無什麼利器,隻氣的拿起龍椅上的扶手枕扔了下去,正中黎淵額前。
當然是不痛的。
皇帝氣得直抖,指著黎淵“你你你!”了半天愣是一個字沒說出來。
懷王見狀也跪下勸道:“父皇息怒,古往今來不是沒有斷袖之人,且黎將軍與顧公子隻是情之所忠,並無禍亂朝綱之舉,請父皇息怒。”
“四弟這話,倒像是責怪父皇多管閒事了,這黎將軍是朝廷重臣,顧琛是江湖散人,如何能相提並論?”明王義正言辭。
黎淵直拽麵前跪著的懷王的袍角,懷王知道黎淵是希望自己不要為了他們與皇帝對著乾,中了明王的圈套。
可他現在不想管那麼多,直道:“兒臣不是這個意思,父皇心胸寬廣,有容乃大,是獨俱風範的明君。怎的臣弟聽著皇兄這話倒叫人覺著父皇是個小肚雞腸的人。”
“你!”
“都閉嘴!”皇帝似聽夠了他們喧鬨,怒斥道:“黎淵,你覺得是朕管你的家事了?”
“當然不是。”黎淵惶恐道:“陛下是關心臣,臣知道陛下對臣一直愛護有加,但臣請陛下,若陛下真的關心愛護臣,就請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怒拍龍椅,道:“你威脅朕!”
“臣不敢,陛下息怒。”黎淵堅定道:“陛下若不允,臣願辭官隱居,不叫陛下心煩。”
“你敢威脅朕!啊!你居然敢威脅朕!朕今日……”
皇帝的暴怒之聲未落,卻聽得外頭似有人叫喊著什麼。
待來人跪倒麵前,皇帝才看清是鳳陽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