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王在進宮後,到朝暉殿麵見皇帝,皇帝本還笑著問他到底什麼事,還沒啟印就來宮裡。
懷王將乾州突發疫病的事情講了一遍。
皇帝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抓著龍椅的手也漸漸收緊,強壓著怒火,道:“中書省真是能耐了,以為封印了就不用處理政事了嗎?這麼大的事,就因為他們疏忽,才致死了這麼多人!”
懷王跪在下首,拱手焦急道:“父皇,現下不是追責的時候啊,得趕緊召集戶部和太醫署,共商除疫大事啊。”
皇帝點點頭,喚過言公公叫人去傳旨,提前啟印,現在就讓各大臣共聚朝呈宮,共同商議。
一排排墨牆墨頂的建築整齊排列,倘若登在高處由南向北遠眺俯視,更能讓人感覺到它的氣勢宏偉。
時值正午,溫暖的陽光斜射在朝呈宮墨色的琉璃瓦上,雖有些黯淡,卻絲毫掩飾不住從那裡泛出的特有的王者氣度。
如黑琉璃般晶瑩的眼睛,眼裡隻有著冰冷,眉宇間有著尊貴和傲氣。
一抹陽光,將他俊朗的麵龐襯托得格外耀眼,皇帝眼中的陰沉和不耐讓底下的眾朝臣都不得不收斂了自己沉浸在封印中的歡愉。
“今日急召眾卿來,是因為乾州疫病之事。”皇帝銳利的眼神掃視著眾人,最後落到惶恐至極的中書省中書令的臉上,冷然道:“中書省,可有什麼話說啊?”
中書令誠惶誠恐,跪在地上,身子直顫抖著,道:“陛下息怒,臣等有罪,還請陛下降罪。”
“哼。”皇帝冷笑一聲,道:“認錯倒快,不過朕現在還沒時間跟你們計較。”
皇帝把目光從中書令身上轉向眾人,問道:“太醫署的人呢?”
“太醫署正齊若見過陛下。”一位著墨綠色官服的人出列跪地。
“乾州石塘村突發瘟疫,感染者甚多,症狀為發熱,咳嗽,惡心嘔吐等,已經有幾百人因病而亡,連乾州同劑局的人都沒能幸免,不知太醫署可有法子?”皇帝皺眉問道。
“陛下容稟,古著醫書上有注,瘟疫的病因是疫毒,與‘非時暴寒’‘非節之氣’密切相關,多認為是受到‘時行乖戾之氣’,也就是帶有致病因素不正常的邪氣傷害所致。”
“不要掉書袋,撿要緊的講。”皇帝不耐道。
“是。”太醫令惶恐道:“蒼術始見於《神農本草經》,列為上品,有記載說蒼術能避一切惡氣,可作消毒之用。蒼術屬辛溫香燥之藥,可祛邪避穢,防瘟疫,古代醫籍記載其‘最能驅除穢濁惡氣,故時疫之病多用之’,臣定會再翻閱古方,早日找出除疫藥方以解乾州疫病。”
“戶部。”皇帝的目光在人群中尋找著。
“臣在。”孔亭序應聲出列。
“此次乾州瘟疫,戶部需聯合太醫署共同前往乾州支援,戶部需備好物資,至於都需要什麼,與太醫署商議。”
“是。”孔亭序拱手答道。
明王站在一旁有些暗暗得意,雖然之前皇帝並沒有安排他繼續執掌戶部,但戶部畢竟由他掌管多年,他相信皇帝啟用戶部,若戶部得力,皇帝一定會記起他的好。
“乾州路途遙遠,不知有誰願意同戶部和太醫署一同前往協助地方除疫啊?”皇帝朗聲問道。
底下一片默然,沒人應答。
乾州現在可是疫區,又有無數人已經死亡,若貿然前去,說不定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誰敢去。
皇帝看著底下這些默不作聲的眾人,怒極反笑,道:“好啊,真都是朝廷的股肱之臣,如今出了事,一個個就知道明哲保身了,此前扈州地震,朕看你們一個二個都殷勤得很,如今乾州有難,都裝起聾子啞巴來了?”
“明王!”皇帝陡然的點名讓明王渾身一震,顫顫巍巍地出列,拱手道:“兒臣在。”
“你可願前往啊?”雖說問詢,但語氣已是毋庸置疑。
但明王是真不想去,說不害怕都是假的,自己還不至於不怕死,但是若拒絕前往,那皇帝必然要發怒,正頭疼時,卻聽餘丞相站了出來。
“陛下,臣有奏。”
皇帝以為餘丞相願意前往,還擺擺手勸道:“丞相乃國之重器,不可輕易有損。”
餘丞相笑笑,道:“臣多謝陛下體恤,但臣所言是為社稷安危。”
他收斂了笑容,麵色凝重,道:“疫病之初乃是璃國晉州所起,現如今璃國與我國都有疫病,倘若其他三國聯手打擊,我們該如何抵擋?”
“丞相的意思是……”
“臣的意思是,此次瘟疫傳播麵廣,倘若有一日傳至雍都乃至全國,那後果不堪設想,若其他三國在此時聯手攻打,那我們與璃國都將岌岌可危,璃國素來重兵重器,兵強馬壯,但咱們前有地震,現有瘟疫,若再有戰,必定頃刻間舉國灰飛煙滅啊。”
餘丞相的話一下子點醒了皇帝,皇帝側身手支著頭,冠冕上的垂珠隨著動作晃動著。
“那……”皇帝的眼中抹上一股陰狠,冷聲道:“如今疫病能從晉州傳到乾州……那……倘若其餘幾個國被傳染,也是有可能的吧?”
朝堂為之一震,皇帝的話使本來就默然的朝堂變得更加落針可聞。
“這是自然。”
餘丞相明白皇帝的意思,皇帝是想把疫病也傳染到其餘三個國,讓各國都自顧不暇,分身乏術。
此舉雖有失人道,有些殘忍,可是能坐在帝位之上的人,自然不會是什麼真正良善之人,為了自己的國家,也是無可厚非。
懷王深覺不忍,皇帝此舉是為了讓其餘三國也染上疫病,可名聲還是璃國在背,苦難還是各國老百姓在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