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敏公主恨恨白了他一眼，嬌嗔道：“那你還要讓我嫁過來。”

“我又沒有讓你嫁給皇帝。”江玉卿起身坐到妹妹身旁，低聲道：“我初登基，周邊列國虎視眈眈，恨不能將中頤吃乾抹淨，最好各國都分一點，我不籠絡住蕪國，如何自保？況且也是你願意的啊。”

“我不願意！”昌敏公主騰地一下站起身，有走到裡頭榻上坐下，氣鼓鼓道：“之前你是哄我的，把黎淵說的天花亂墜。”

江玉卿追到妹妹身邊，訕笑道：“好妹妹，我這說得也是實話啊。”他推了推昌敏公主的胳膊，見她還是氣憤地模樣，歎了口氣道:“咱們怎麼從刀山血海裡過來的，這個皇位怎麼殺出來的，你都一清二楚，也該明白我的處境才是。”

“行啊。”昌敏公主促然轉身，“我理解你，不過是聯姻，你自己討個妃子也就是了，何苦要我委身於一個不喜歡女子的人。”

“你懂什麼。”江玉卿正色道：“我本就不受父皇喜愛，要不是蟄伏幾年除掉了那些哥哥們，哪兒有今日？且不說蕪國願不願嫁女，倘若嫁，也必須給皇後之位才能顯得出誠心。”

昌敏公主滿不在乎，抱著雙臂傲嬌道：“皇後就皇後好了，左右你還沒娶妻。或者你娶一個皇後，我嫁一個皇子，這才相得益彰了。”

“萬萬不可。”江玉卿連連擺手：“我如今本就受遺命大臣左右掣肘，現下若再引進一個細作，還是皇後之位，他日生下嫡子，那蕪國定然會廢了我，扶持那個孩子上位，那不等於將中頤的百年基業拱手讓人嘛！”

“你當她是細作，那他們就不會當我是細作了？”

“所以隻是讓你嫁一個將軍啊。”江玉卿將妹妹的肩膀扳過來，言辭鄭重道：“若要嫁皇子當然太顯眼，皇帝也得多加思忖的，若真疑了我們更是不好。黎淵雖位高權重，不涉黨爭，但到底也隻是一個下臣，他現在執掌墨羽軍，更是皇家重要軍務，若你真嫁給他，榮華富貴不說，以後軍政上，中頤也好有應對之策，可保萬全。”

“哼。”昌敏公主瞪著他，冷哼一聲道：“皇兄真是算無遺策，現在好了，人家根本不喜歡女人呢。”她緩緩靠近江玉卿，陰惻惻道：“看你方才在長街上的神情，怕是早就知道了吧？就算知道了，也還是要我嫁？”見江玉卿默然，她氣憤道：“你可真是我的好皇兄！”說掙脫開江玉卿的手就要往外走。

江玉卿愣了一瞬，繼而急急喊道：“外頭這麼大的日頭，去哪兒啊你？”

昌敏公主頭也不回，陰陽怪氣地道：“出去轉轉，既早晚要嫁進這裡，總得提前熟悉熟悉吧。”

“你小心點兒，彆衝撞了人。”江玉卿不放心地叮囑著，看她出了宮門，兀自想著昌敏公主方才的話，“你娶一個皇後，我嫁一個皇子，這才相得益彰了。”

這句話一直回蕩在江玉卿的耳朵裡，久久不能平靜。

昌敏公主帶著自己的侍女在九漪禦園閒逛，身後跟著一推人，烏泱泱的。

她撇了一根枝條拿著，在路邊花叢中漫不經心地甩打著，嘴裡還嘟囔著：“死江玉卿！壞江玉卿！非要讓我嫁給黎淵那個斷袖，我呸！要嫁他自己嫁去！”

貼身侍女璿珠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袖，側頭低聲道：“公主。”昌敏公主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見後頭跟著的那些人，摔了手裡的枝條，不耐煩道：“你們都跟著我乾什麼！下去！”

後頭跟著的人都顫了顫，緩緩退下去。

眼看見他們漸行漸遠，昌敏公主憤然道：“說是侍奉，實則是監視。”她兀自提起裙擺朝園子深處走去。

璿珠在身後匆匆跟著，好言好語勸著，才叫昌敏公主消了氣。

兩人沿著園子裡的長廊走著，細細聽到牆那邊仿佛有人在說話，她好奇地對身邊宮女低聲道：“這個時候大家都在午睡呢，誰會在哪兒啊？”

璿珠搖搖頭，悄聲道：“這宮女們哪兒有午睡呀，怕是偷懶在廊下倒閒話呢。”

昌敏公主狡黠笑道：“那咱們也過去聽聽？”

兩人放輕了動作，躡手躡腳地趴著牆上的六棱窗下。

隻聽一宮女嘻嘻笑道：“要我說呀，還是得嫁給襄郡王殿下，殿下正當年少，相貌俊朗、生性溫和，而且還沒有妻室，嫁過去可就是正妻呢。雖皇上對殿下不是很寵愛，但也是金尊玉貴養大的，嫁給他總是衣食無憂。”

另一位宮女不屑道：“襄郡王的生母不過是一個嬪位，他再金尊玉貴又能貴到哪裡去？還得是明王殿下，他的生母可是貴妃娘娘，殿下自己在朝中也是如日中天，前途不可限量呢。”

“明王殿下鰥居多年，雖嫁過去也是正妻，但這續娶與嫡妻總是不一樣的。”

“就算是續娶，也是正妻，更何況明王殿下很有可能成為太子呢，成了太子妃，以後就是皇後呢。”

“你還想著嫡妻庶妻呢?難不成你還真有機會嫁給明王殿下啊。咱們什麼身份，彆說明王殿下的正妻，就是襄郡王殿下的妾侍，咱們都是不夠格的。”

“知道就好。”一名宮女嘲諷笑道：“不管嫁給誰，隻要不是黎將軍就成，聽說啊那清樓的顧公子乃天人之姿，連勾欄瓦舍的花魁娘子都自愧不如呢。”

“這回中頤帶了公主來，你猜是不是想與咱們聯姻啊？”

“還聽說那昌敏公主喜歡黎將軍呢，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哪兒能呢，我想啊，那昌敏公主必定是要碰一鼻子灰了，誰知道那顧公子用了什麼陰謀詭計，哄得將軍竟如此癡迷。”

“你這話說的，仿佛昌敏公主容姿還比不上一個男人似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眾人笑的前仰後合，牆後頭的昌敏公主的胸膛不住地起伏著，正想衝過去斥罵，就聽得牆那邊傳來掌事宮女地斥責聲：“胡說八道什麼，活兒乾完了嗎，就在這兒嚼舌根，下午九漪禦園貴人眾多，衛良人日日來此賞花，若叫她聽見告訴了貴妃娘娘，當心你們的腦袋！”

宮女們唯唯諾諾地應了，一哄而散，那掌事宮女望著牆邊窗欞處微微閃著光的發簪，露出一抹意味深長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