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廂是花團錦簇,這邊廂的氣氛卻冷如冰窖。
“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嗎?”蘇曦和翻看著手中的書,眼皮子都懶得多抬一下。
“知道。”地下跪著的楚徽音諾諾道。
蘇曦和在看完蘇曦哲的信件後,就看到楚徽音借著逐漸昏暗的夜幕,偷偷給搖搖欲墜的楚洋喂著水,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楚洋因為烈日的暴曬雙頰微紅,發絲散亂,粘膩地貼在他的額前,麵色逐漸蒼白,身軀也不住地晃動起來。
楚徽音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給他喂著水,剛想擦擦楚洋頭上的汗水,卻抬眼看到樓上窗邊的蘇曦和。
她霎時間驚恐萬分,急忙伏在地上,不住地磕頭。楚洋也跟著磕起頭來。
蘇曦和抬頭望望天,離三個時辰還差一個時辰,可他終究心軟,便叫楚洋先回去休息,讓楚徽音到樓上來,雖言辭嚴厲,但回頭就叫人去趕緊請歐陽澤來給楚洋看膝蓋。
“那就是明知故犯了。”蘇曦和言色淺淡,“罪加一等。”
“公子恕罪,屬下不敢。”楚徽音跪著,但卻義正言辭,“徽音不敢違抗公子之令。”她微微直起身,雙眸中透著些許惶恐,但更多的是堅毅,“屬下給兄長喝的,是酒。”
蘇曦和翻書的手頓了一下,而後淺笑道:“你倒聰明。”他“啪”地一聲合上書,目光上下打量著楚徽音,眸光深深,“也是,歐陽隻說了不能喝水,又沒說不能喝酒。”
與他目光相撞的楚徽音心虛地挪開了眼睛,頷首道:“公子息怒,兄長已經知錯了,還請公子開恩。若不能讓公子消氣,徽音願替兄長受罰。”
“得了。”蘇曦和打斷楚徽音,拿起桌上的扇子扇著,輕描淡寫道:“你以為你就這一樁錯處麼?清樓是你的地界兒,出了這樣賣主求榮的事兒,我還沒想好怎麼罰你呢。”他將扇子狠狠拍在桌上,厲聲道:“你還敢替他求情!”
楚徽音見蘇曦和仿佛真的動氣了,急忙俯下身磕頭,顫巍巍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啊,屬下知錯,往後定當嚴加查驗,必不會再有這樣的事,還請公子給屬下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這可是你說的。”蘇曦和又將扇子拿起來,緩緩道:“下去吧,下麵的人都要細細查了底細,就連供應上的人也都必須身家清白。”他挑眉一笑,“他們若不清白,那你也沒有身家了。”蘇曦和用扇子輕輕點了點楚徽音的頭頂,低聲道;“你曉得利害。”
蘇曦和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似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帶著陰森的寒氣自耳而入,漸漸沒進心底,冰涼如斯,一點一點將心肝肺全部吞噬殆儘。
外頭裴煜敲門說人帶來了,蘇曦和應了一聲,緩緩走出門去。
待門“哐啷”一聲合上後,楚徽音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隻覺得自己虛汗淋漓,心顫不已。
蘇曦和來到後院,見楚洋還直挺挺地跪著,麵如土色,晚間涼風陣陣,但楚洋依舊是滿頭大汗。
“不是叫你下去?”蘇曦和斜他一眼,冷然道:“難不成還等我請你?”
“屬下......不敢。”就吐出這四個字都仿佛抽去了楚洋渾身氣力,“公子責罰......時辰未到,屬下不敢起身。”
“好了。”蘇曦和喚過裴煜將他扶起,似不耐煩道:“下去吧,彆再這兒點眼了,這幾日也少來我麵前晃悠,先住在清樓,靜思己過吧。”說罷,就安排人將他帶回去。
楚洋幾乎是被抬回房的,看著他遠去的身影,蘇曦和無奈地搖了搖頭。
裴煜扶著蘇曦和,見他麵色不豫,小心翼翼道:“公子,那楚洋......”
“歐陽一會兒便到了。”他偏頭看了裴煜一眼,“你倒心疼他。”
裴煜一愣,訕笑道:“屬下不敢,屬下是心疼公子,楚洋犯錯,您怎麼處置都不為過,可彆生氣傷了自個兒的身子。況且這楚洋怕是得養一陣子,徽音也忙著清樓諸事。未免您身邊無人照拂,屬下僭越,私自將暗影衛中調了庭蕪、司玨等人過來,望您莫怪。”
蘇曦和笑著眤他一眼,讚賞道:“你向來細心妥帖,沒什麼不成的,調度上用些心就是了。”
“是。”裴煜答應著,將蘇曦和引進後院一間廂房。
蘇曦和推門而入,桌前的少女急忙站起身來行了一禮,和婉道:“裴公子說要和奴家談訂單之事,不知您是?”
蘇曦和坐定,目光在少女身上來回流轉,見那女子容顏嬌嫩,麵若桃花,那雙眼睛水盈盈的十分靈動,“白罄姑娘果然相貌妍好。”蘇曦和似讚賞道:“不然也不會那麼輕易便俘獲了陳舟的心。”
白罄頷首,羞澀笑道:“公子言重了。”
“不言重。”蘇曦和緊緊盯著白罄的眼睛,淡然道:“若隻是庸脂俗粉,秦慎也不會費儘心思讓你來勾引陳舟,合計蠱惑他給我下藥了。”
白罄怔住,雙眸輕微顫動起來,她睜大眼睛,狀若無辜道:“奴家與陳公子是兩情相悅,公子何苦上來就說我勾引陳公子,若公子覺得女家農戶之女的身份配不上陳公子,奴家自再不與他相見。”說到此處,還掏出手絹來抹了抹眼角的幾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