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素瞪著眼,有些氣鼓鼓卻不知該怎麼回應。
“當然了,公主有著最古老純正的塗山氏血統,您的話必然也蘊含了高深的智慧,這是我這個幼崽所無法企及的。”司明月又開始戴高帽,“所以我將在儘可能的範圍內遠離浮霄,在不違背瑤君副師長的命令的同時,也顧及您的心情。”
完美的禮節答對。
誰讓她弱呢,辭令都是為弱者準備的,真正的強者從來不需要多費口舌。
塗山素已經被繞暈了。她從這些拗口冗長的話裡,似乎感受到了幼崽的順從。
順從不該隻用“好的”兩個字來回答嗎?
但是她被吹捧得有些飄飄然,腦中隻有一個想法:我似乎的確很有智慧。這個幼崽看起來也並沒有威脅。
於是她緩和了神色,把那種滿含敵意的表情去掉了,但臉上還是很驕縱倨傲,把她的兩個小跟班——一隻黃鼠狼和一隻刺蝟叫了過來,指著司明月:“你們覺得,她是不是已經臣服於我了?”
兩個圓耳的少女用同樣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遍幼崽,然後齊聲回答:“是的!”
司明月:“……”
塗山素很滿意;塗山素戰略上藐視了敵人、戰術上也藐視了敵人;塗山素帶著對假想敵的勝利的高昂情緒,走了。
司明月還是覺得很莫名其妙。
但這麼一來,原本對她好奇,想上前攀談的妖們就不敢再靠近她了,生怕被打上“幼崽同黨”的標簽。
草地上坐著零零散散的十幾個少年少女,待到教授曆史的綺琅師長一到,就不敢再交頭接耳。
綺琅師長是個年輕女人,樣貌在一眾或風致、或魅惑的妖類中,隻能算得上清秀。她穿了一件司明月並不熟識的露著手臂和小腿的簡單上下套裝,尖尖的棕色狼耳從同色的蓬鬆短發裡冒出來,看起來很有活力。
但正是這種活力,使得司明月覺得,她身上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周圍的少年們再怎麼像人,都隻是一群野獸,而自己和綺琅則是被野獸包圍的唯二兩個人類。
顯然綺琅也注意到了她,特地向她點點頭。
司明月行了個向長輩的萬福。
接著,她就看不懂了。
綺琅:“上課。”
塗山素:“起立!”
綺琅:“同學們好。”
眾妖:“師——長——好——”
那幾個字如雷震耳,恨不得喊得地動山搖,把司明月的耳朵震得嗡嗡直響。
然後她茫然地跟著他們坐在了草地上,見綺琅師長笑眯眯地開始點評同學們雜七雜八的回寢作業。
昨天的主題是——畫一個人。
先不說為什麼曆史老師布置的作業是畫畫,司明月對這個題目有些摸不著頭腦。畫人嘛……
畫人,真的是字麵意思,畫一個人類啊!
看看他們交上來的都是什麼辣眼睛的玩意兒!
首先是塗山素,她畫了一個跟她一模一樣的白發白耳白尾的少女,醜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很驕傲:“我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來畫的,我相信,我就是人類的模樣。”
她說話的時候,白色的大尾巴在裙子下一甩一甩。
綺琅的臉色不變,連笑容都還是那個弧度,誇獎了一句,揮揮手,黃鼠狼和刺蝟就吭哧吭哧地把那副等身高的兩米卷軸收了起來,恭恭敬敬擺在她腳下。
下一個是一名狼耳少女,她遞上兩張畫像,指著後頭一個靦腆的細羊角的少年,“師長,我幫他交。”
“噢噢……策,你畫的是一隻眼睛的鉤子巨人啊!”綺琅滿含鼓勵的點評。
“鉤子?那是頭發。”策湊過頭來說。
師長看著扭曲巨人身上滿是鉤子頭發,陷入沉默。
她索性收起那張畫,又拿起了羊角少年的,“玄心,這是什麼?”
“師長,我是根據曆史記載的內容畫的。”羊角少年慢吞吞站起身,說話也是溫吞的,眼中滿是對師長的孺慕,“我們都知道,天人是最像人類的,因此人類一定是有手有腳,有同樣的五官;但眾所周知,昆蟲綱是人類的大敵,所以在數千年的戰鬥融合中,他們一定也吸收了諸如蜈蚣、蟑螂、蝗蟲等的特點。”
司明月很好奇,因此瞄了一眼。
她差點把隔夜蜜都吐了出來。
那是什麼奇葩人蟲獸融合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