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是遊花街最美麗的女人。她年輕、開朗、健談,勾勒出嫵媚線條的眼眸中總是流露出與遊花街格格不入的天真。
智三郎是遊花街的常客,最常來的地方就是葵所在的“花屋”。每逢月十六,這位遊戲人間的富家浪蕩子就會帶著用心準備的禮物來與心中的神女相會——
“智三郎先生這次給葵帶來了什麼禮物?”
葵跪坐在紅色織花的蒲團上,上身微微向前傾著。紅色、紫色交疊的和服因著坐姿的改變起了明顯的褶皺,但是在場無人在意。
瑩白色的燈光照在葵露出的線條優美的後脖頸上,反射出細膩如珍珠的光澤。豔麗的妝容如同雪上紅梅,智三郎正為此驚豔和讚歎。
心神蕩漾間,他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一個白布裹著的棍狀物,在葵期待的目光中緩緩展開。
是一隻碧色的發簪。
葵把發簪拿在手裡掂了掂,感受到了屬於石頭的重量;她細細觀察著整個簪子,驚喜地發現簪子一頭粗淺地雕刻著一朵向日葵。
“這支玉簪上刻了我嗎?”歡欣的語調帶著少女的天真,空氣中曖昧的香薰氣息宛如赤蛇將有情人死死纏繞。
智三郎矜持地看著葵點頭,溫柔地把發簪插到葵盤好的頭發裡。
之後不再放下雙手。
忠實於欲望,放縱間歡愉。夜晚裡,極力盛開在遊花街的是耽於享樂的花朵……】
清水清衣斷斷續續地寫完一章,然後難得陷入了彷徨。她第一次開始糾結自己寫出的故事是否“合宜”,因為她的腦子裡從會出現那個女人看向她時的眼神。
那眼中的情緒實在太過平靜,總讓她在此時覺得有些……羞愧。
她不自覺地咬著鋼筆,有些坐立難安。但是腦子裡的文字一下一下地不停敲擊她,催促她快點落筆。普通的金屬鋼筆被她咬出了淺淺的牙印,終於,她安耐不住自己的情緒,站起身走出了房間。
清晨的橫濱展現出了海濱城市特有的寧靜,濕鹹的海風吹過大街小巷,卷起地上的廣告紙寥寥穿過行人的腳尖。
“清衣醬——”
江戶川亂步活潑的聲音從街對麵傳來,清水清衣循聲望去,不出意外的看見青年偵探誇張地高舉手臂揮舞,幅度大到幾乎整個身子都在晃動。
眼看著江戶川亂步快要站不穩,身體往前傾就要臉著地撲到馬路中間,一旁站得筆直的國木田獨步麵無表情地伸手抓住他的後衣領,冷靜地衝走過來的少女點頭問好。
清水清衣看著腳尖點地、像貓咪一樣被提溜住後衣領晃悠的江戶川亂步,問:“偵探社這麼早就有委托了嗎?”
江戶川亂步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兩滴生理性鹽水,說:“是國木田啦。昨天傍晚接到的委托,今天一大早就起來去調查。”
說到這裡,他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明明隻是一件很簡單的委托,社長非要我帶著國木田。這根本不需要名偵探親自出手嘛。”
被當著麵控訴的國木田獨步表情不變,想習慣性的推一推眼鏡,卻發現自己一隻手拿著筆記本,一隻手還提著“貓”。
顯然這二者目前都不是可以輕易放手的存在。於是他隻能生生壓下做到一半的動作,有點不習慣地解釋說:
“如果亂步先生昨天晚上沒有因為看偵探小說熬夜,社長也不會認為您很有精力,讓您這麼早就開始工作了。”
說到這個江戶川亂步可就不服了,尤其是清水清衣在他麵前的時候。他氣鼓鼓地指著清水清衣說:“可是清衣醬熬夜熬得比我還厲害,我隻是前半夜沒睡,清衣醬可是一整晚都沒睡!”
“清水小姐。”國木田獨步不讚同地看著清水清衣,看樣子很想指出少女不健康的生活作息,但是因為他和少女並不是很熟,所以叫了一聲名字之後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不過清水清衣對此並不在意,她看著國木田獨步認真地解釋:
“因為昨天的工作還沒有完成,所以不得不熬夜。今天晚上應該就不會這樣了。”
國木田獨步神情放鬆,點點頭,也認真建議到:“清水小姐可以試試做一個工作計劃表,對提高工作效率、調整作息很有幫助。”
從來不會按計劃行事的清水清衣禮貌地表示:“我會試試這個方法的。”
然後就被江戶川亂步揭穿了真麵目:“清衣醬才不會聽話呢,而且今天晚上清衣醬絕對還會熬夜。”
迎著國木田獨步越發嚴厲(?)的目光,清水清衣默默轉移視線,努力顯得自己沒有敷衍了彆人的心虛。
她轉頭看向江戶川亂步,說:“既然你們還有工作,那我就不打擾了。”
江戶川亂步卻站直了身體,說:“等等,你也一起來吧。”
“亂步先生——”國木田獨步不認同地出聲。
這畢竟是偵探社的工作,而清水清衣並不是偵探社的員工,按理來說是不能參與進偵探社的委托任務的。
然而名偵探自有他的考量,不甚在意地說:“沒關係的,清衣醬可以幫上忙。”
清水清衣本來也想要拒絕,因為她還在為小說的事煩惱,暫時不想再考慮彆的事情。
但是江戶川亂步看出了她的心思,直接說:“而且這次委托或許會有清衣醬想要的靈感哦。”
清水清衣:“……”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什麼可以繼續反對的了。
在一起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國木田獨步向清水清衣簡單介紹了一下這次委托的內容:
“來偵探社下委托的是一位姓橘的夫人,她請求偵探社的成員能幫她調查一下,自己的兒子最近都在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