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清衣坐在狹小的房間裡,阪口安吾和另一個人負責向她問訊。她到這時才了解到,給她帶來寫作靈感的那個貧民窟的女人已經死了。
她還沒有來得及感受自己現在的心情,阪口安吾坐在她對麵,翻開一份資料,說:
“死者原田惠,於兩天前的晚上10點,被人發現死在貧民窟外圍。經過調查,我們發現死者死亡的地點距離你曾經的住所,直線距離不超過20米。並且有人曾看見你找過死者,還和死者交談了至少半個小時。”
“現在,我們想請你對此做出解釋。你是否認識死者?怎麼認識的?你找死者是因為什麼事?你們聊了些什麼?請回答得越詳細越好。”
清水清衣雙手交握放在大腿上,說:“我並不認識原田惠,也隻和她見過兩次麵……”
這句話剛說出口,坐在阪口安吾旁邊的人用筆敲桌麵,不耐煩地厲聲打斷道:“說實話!在這裡撒謊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清水清衣語氣不變,抬眼看向對方,說:“我說的是實話,正如您所說,我在這裡撒謊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他還想說什麼,阪口安吾轉頭對他說:“吉田君,清水小姐不是犯人,先讓她把話說完。”
名叫“吉田”的男人臉色很不好看。他本就懷疑清水清衣一定和原田惠的死脫不了乾係,而她被帶到異能特務科後還能保持冷靜的狀態,更是加重了他對她的懷疑。到了現在,明明他們都查到她和死者有交流,她還說自己不認識死者,擺明了有恃無恐。要他說,保不準就是武裝偵探社的那夥人給了她底氣!
看著同事的反應,阪口安吾暗自皺眉。他對吉田不滿甚至厭惡武裝偵探社這件事很清楚,但是他不能認同對方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裡,還被這些情緒影響了基本的判斷力。
但是他沒有在這個時候提醒對方,而是示意清水清衣可以繼續說了。
清水清衣繼續到:“我和原田惠第一次見麵是偶遇,相互沒有交談。但是那次見麵給了我新的靈感,因為我是個小說家,所以我在寫好一部分稿子之後,又專門去找了她,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麵。”
“我們第二次見麵也沒有怎麼交流,她在看完我寫的稿子之後,問了我角色的後續。我們沒有問過對方的名字,所以確實算不上認識。”
阪口安吾一邊記錄,一邊問道:“那你知道為什麼死者會出現在你原來住的地方附近嗎?”
清水清衣猶疑了一下,不確定地說:“在找過她之後我就搬離了貧民窟,這是前一天就決定的事,亂步他們可以為我作證。離開時我把房子留給了她,算是她為我提供靈感的感謝,但是我不確定她有沒有搬進去。我今天回貧民窟就是為了看一看她最近過的怎麼樣。”
她話音剛落,吉田不屑地冷笑一聲,擺明了不相信她說的話。清水清衣當做沒有聽見,隻看著阪口安吾。
阪口安吾臉上看不出多餘的情緒,點點頭說:“好的,關於小說我們會再去確認,但是現在,恐怕要委屈你在這裡多呆一段時間了。”
“那我要呆多久呢?”清水清衣問。
阪口安吾回答:“理論上不需要很久,但是這次案件比較特殊,你需要在這裡呆夠24小時才能離開。期間還會有人不定時進來問話,請你諒解。”
清水清衣接受了這個安排,但是她還有一點想問:“我可以知道,原田惠是因為什麼死的嗎?”
阪口安吾一隻手握在門把手上,側身:“抱歉。”
房間的門打開又關上。吉田離開之前對她又是一頓惡意嘲諷,但是她對此完全不關注。
呆在封閉的房間裡,一舉一動都在彆人的監控之下。她甚至不能有明顯的、無意義的動作,以免觸碰這些人敏感的神經。
她往後靠在椅背上,雙眼放空,所有的思緒都歸於沉寂。她控製不住地回憶起和原田惠見麵的場景,然而原本在她眼裡“驚豔”的初見,此刻陡然變得寡淡。
似乎隻要人一死,關於她的一切也會隨之褪色。
清水清衣無意義地思考,現實有時候真的比小說還要荒誕。一個平時被這個社會拋棄的貧民窟妓.女,死時卻吸引了“高級階層”的目光。
也許在原本的故事線裡,原田惠的死亡會像灰塵落地一樣悄無聲息且無人在意,但是現在,她或許會被記錄在卷宗裡或是其他地方,以文字的形式被眾人翻閱、評判,甚至憐憫和緬懷。
之後,果然如阪口安吾所說,清水清衣陸陸續續受到了不同的人的問話。他們有的人語氣溫和,好像來找她的目的就是為了安撫她的情緒;有的人黑著一張臉,似乎已經認定她是罪無可赦的幕後真凶。
她始終平靜地看著,知道他們都隻是想從她嘴裡聽到一些不同尋常的信息,或許是為了功勞,或許是為了彆的什麼。
每個人都在用言語掩蓋目的。高高在上,虛偽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