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和異能者?
清水清衣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可能是因為她最早接觸過的異能者都沒有帶給她區彆於普通人的感覺,以至於她從來沒有把異能者當做一個特殊的群體。
她生命裡出現的第一個異能者是她的母親。那是一位很符合大眾印象裡的母親形象的女人。
溫柔嫻靜,說話輕聲細語,教育孩子以耐心勸導為主,並且從不會與人爭辯。
除了不是一位家庭主婦。除了擁有一份不同尋常的工作。
她遇到的第二個異能者是福澤社長。沉默克己,冷靜的皮囊下是沸騰的靈魂,像個封刀的武士,終有一天會為自己的信念重新拿起刀劍。
還有亂步。從普通人成為“異能者”,又從“異能者”回歸到普通人。他用異能者和普通人的視角看待過這個世界,結果其實從未改變。
如果非要說她是什麼時候才會有一瞬間覺得,異能者和普通人不一樣,那應該是第一次認識太宰的時候。
金色的河水是冰冷的,裡麵倒映著破碎的夕陽。正如同一個順流而下的男人睜眼時看到了坐在岸邊的女孩,說著“我們拋棄世界之前會被世界先一步拋棄”之類的沒有意義的話。
所以——
“沒有區彆。”
清水清衣聽到自己開口說。
“各有各的不幸,各有各的幸運。”
“所以,普通人和異能者沒有區彆。”
聽到她的話,費奧多爾神情不變,聲音依舊低沉且溫和:
“是嗎,您是這樣認為的?”
“可是在我看來,異能者是原罪之人,憑借著比普通人強大千萬倍的力量,行使著不義的權力。”
“無論我向哪裡望去——到處都是皮鞭,到處都是鐵掌,對於法理的致命的侮辱。[1]”
“這不僅是發生在橫濱,隻要有異能者存在的地方,就總是被衝突和暴力包圍。”
清水清衣抬頭看向他。費奧多爾也在看著她。
“法律無法約束異能者的行為,政府失去公信力,普通人擔驚受怕。您應該見過這樣扭曲的世界,我從您的筆下看到了這一點。”
清水清衣否認:“我不能評價這個世界是扭曲還是正常,那樣做太過傲慢。”
“我自認為是守序的一方,雖然有時會有情感的偏移。但是——”
“無論是刑罰,是褒獎,是血腥的囚籠,還是神壇,全不能做你們真正的屏障;請在法理可靠的蔭蔽下,首先把你們的頭低垂。[2]”
“你們的所作所為在我看來,與你口中的原罪之人沒有區彆。你們藐視法律,做著自己的救世主。”
“錚——”
空氣中似乎傳來金屬相擊的嗡鳴,房間裡的氣氛一時緊張起來。
這時,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果戈裡突然出聲:
“抱歉抱歉,是我搭的‘自由之塔’倒了。”
他狀似無辜地收攏散落在桌麵上的金屬卡片,一邊還嘟嘟囔囔地抱怨:
“果然還是用紙質撲克搭更合適嗎?可是合適就意味著一成不變,是常規,是束縛!自由的小醜可見不得這些。”
兩人都沒有關注果戈裡的自娛自樂。
費奧多爾臉上溫和的表情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優雅的陰冷。
就像她之前寫過的小說裡的吸血鬼伯爵,站在二樓的扶手前,高高在上地注視著意外闖入古堡的人類。
他好似是遺憾般地說:“看來今天我們是無法達成共識了。”
清水清衣心裡有自己的想法:“你未曾想過真正說服我,因為我對你毫無威脅。”
費奧多爾卻否認了這一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