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姐姐指著茯苓顫聲道:“皇上…她…她汙蔑臣妾。”
皇上陰沉著神色一言不發,片刻後才開口:“惠貴人受驚,去請太醫來。”
蘇培盛應聲前去。
我攙住眉姐姐進屋時,瞥了曹琴默一眼,她精明的眼角露出一絲笑意,仿佛在告訴我今日再無翻身的可能,我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不多時,江誠趕了過來,他向眾人請安後,聽說要替眉姐姐診脈看看胎像,一臉疑惑道:“惠貴人怎麼可能有孕呢?數月前惠貴人曾找臣要過一張推遲月信的方子,說是月信紊亂,不易有孕。臣雖覺得不妥,但惠貴人執意如此,臣也隻得照辦。”
皇上陰沉著臉望向眉姐姐,眉姐姐有些不解地說道:“江太醫為何要撒謊呢?皇上,臣妾並未向江太醫主動要過什麼方子,倒是江太醫上回主動來請平安脈時給臣妾開了個方子,說可以助臣妾早日有孕。臣妾想著此乃私相授受,便一直推辭。可江太醫執意如此,臣妾便隻能收下,但從未服用過。”
皇上的臉色愈發陰鬱,我趁機開口道:“皇上,臣妾也見過這張方子,既然江太醫和姐姐各執一詞,不若請另一位太醫來為姐姐診脈,並檢查一下這方子?這樣皇上也好有定論。”
皇上聽罷也覺有理,便吩咐蘇培盛去了。
我則讓采月將那張方子取出,靜靜等著太醫的到來。
直到皇上飲儘一盞茶後,溫太醫才帶著劉畚進來。
隻是劉畚進來時被繩子綁著雙手,是由兩名太監押著進來的。
二人向皇上請安後,皇上問道:“為何要綁著他的雙手?”
溫實初解釋道:“回稟皇上,蘇公公傳旨讓臣來為惠貴人診脈,當時臣正在太醫院整理藥材,恰好碰到劉太醫,他在聽到蘇公公的旨意後,神色慌張,且立刻轉身欲逃。臣見他如此,覺他有異,便請蘇公公協助,將其帶來一同麵聖。”
皇上壓迫的目光直視著劉畚,劉畚身形顫抖,滿頭是汗。
不待皇上開口,劉畚便直呼:“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皇上簡短道:“惠貴人的身孕究竟怎麼回事,說。”
劉畚匍匐在地上說道:“是…是華妃和曹貴人,她們指使臣接近惠貴人,說若惠貴人無孕,便謊稱她有孕,若惠貴人有孕,便…便將此胎滑落。”
華妃和曹琴默大驚,不料劉畚竟直接將其二人供述,一時慌了手腳。
華妃忙說:“你…你為何汙蔑本宮!是何人指使的你!皇上,千萬不要聽信他的一麵之詞啊皇上。”
曹貴人也跪倒在地辯解道:“皇上,臣妾並未見過這位太醫,何來指使一說?”
劉畚猛地抬起頭,看著皇上道:“皇上,臣身上帶著兩張一萬兩銀票,是華妃娘娘當時交於臣的,她說事成後會再給臣三萬兩,皇上儘可查驗。”
皇上聽了這話,手往前揮了下,蘇培盛會意,從劉畚的胸前取出兩張銀票奉與皇上。
皇上拿著銀票,盯著華妃問道:“華妃,你作何解釋?”
華妃跪倒在地,慌亂道:“皇上,臣妾沒有…臣妾…為何要陷害惠貴人呢?兩張銀票而已,怎麼能僅此就定臣妾的罪呢?!”
我悠悠道:“銀票總要去錢莊兌現的,皇上派人拿著銀票去查是哪家錢莊,再看看那家錢莊做的是誰的生意,不就水落石出了?”
華妃聞言有一瞬的癱軟,隨即惡狠狠地指著我道:“你彆信口雌黃!本宮從未做過這種事!”
我掩著嘴故作天真道:“嬪妾什麼都沒說呀,隻是給皇上提個法子而已,若是娘娘您真是清白的,自然不怕調查呀。”
華妃還欲開口,我立刻插嘴道:“皇上,如今溫太醫也在這裡,他與此事並無牽連,不如讓溫太醫替姐姐號個脈,此事不就分明了嗎?”
皇上默默地盯著華妃,隨後衝溫實初說道:“你,去看看惠貴人。”
溫實初躬身稱是,替姐姐號脈後過來回話:“稟皇上,惠貴人確有三個多月的身孕,隻是剛剛受了驚嚇,胎氣有些不穩,微臣開個方子讓小主好好調理即可。”
江誠聽了這話不敢置信地高呼:“怎麼可能!惠貴人怎麼可能有孕!”
我疾言厲色地嗬斥道:“大膽!江太醫你說這話是何居心?惠貴人有孕乃喜事,你為何這般反應?剛剛你進門便說姐姐找你要方子推遲月信,可如今姐姐確有三個月身孕,若如你所言,姐姐既找你要了此方為何不用?江太醫能否解釋其中關竅?!”
整個屋子陷入一種詭異的靜默中。
我命采月將藥方遞給溫實初,說道:“麻煩溫大人檢查一下這副藥方有何作用?”
溫實初接過藥方,仔細查閱。
看完藥方後,他緊皺著眉頭說道:“稟皇上,這個方子不僅會推遲月信,還極度傷身。若無有身孕服用此方,將損傷母體,難以有孕。若懷有身孕服用此方,輕則胎氣震蕩,重則小產滑胎。”
我驚慌失措地看向皇上泣道:“皇上…若是姐姐真的用了這個方子,龍裔…怕是不保啊。”
皇上眉間的怒氣愈發洶湧。
正當華妃想開口說什麼時,眉姐姐暈了過去。
好在陵容站在眉姐姐身邊,及時撐住了她,不然這麼一倒,後果不堪設想。
皇上連忙命宮人將姐姐送進內室,並指派溫實初好生照料。
直到溫實初來回稟眉姐姐並無大礙,皇上才鬆了一口氣,轉而命蘇培盛將江誠、劉畚、茯苓三人押去慎刑司,並留下口諭:“務必讓這三人吐出真話。”
而華妃和曹琴默,則被責令回宮思過,無詔不得外出。
安排好這些事,皇上扭頭對我與陵容說:“你們好好看顧眉兒,朕必會還她一個公道。”
我與陵容屈膝應下。
諸事妥當後,皇上隨皇後一同去了景仁宮。
華妃見皇上離去,便站起來用怨毒的眼神盯著我,我從容笑道:“恭送華妃娘娘。”
華妃用手指著我怒道:“好,好,好,本宮一時不察竟著了你的道,你給本宮等著!”
我如常行禮道:“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華妃娘娘今時今日的下場,皆與嬪妾無關,嬪妾隻不過是將事實擺在皇上眼前罷了。娘娘與其在這裡與嬪妾多費唇舌,倒不如多花時間想想該怎麼向皇上解釋眉姐姐的身孕。”
華妃怒氣衝衝地甩手離去,曹琴默驚恐未定地看了我一眼,也跟著離開了。
其他嬪妃也紛紛告辭離去,唯有欣常在湊到我跟前說:“莞妹妹好膽識,受了她這麼些年的氣,今兒真是痛快!”
我對欣常在直來直往的脾氣很是喜歡,便親近道:“欣姐姐謬讚了,姐姐有空多來閒月閣走動走動,眉姐姐懷著身孕,還要向姐姐討教一二呢。”
欣常在笑著應了,隨後便走了出去。
我見眾人離去,便攜著陵容的手走進內室。
隻見眉姐姐靠在床頭,含笑看著我二人走進來,我擔憂道:“姐姐沒事吧?”
眉姐姐笑道:“沒事沒事,不過是方才見皇上一時拿不了主意,我才出此下策逼皇上徹查此事。”
我撫了撫胸口歎道:“好險好險,我差點以為姐姐真受了驚嚇。”
陵容安撫地拍了拍我:“姐姐莫怕,我方才牢牢撐著眉姐姐呢,定不會有事的。”
我放心地點了點頭,然後對溫實初說道:“今日委屈溫大人了,還要陪我們演這出戲。”
溫實初躬身應道:“小主這麼說就是折煞微臣了,不過小事一樁罷了。”
我衷心地說道:“多謝。”
溫實初見我們三人似還有話要說,便告辭了。
眉姐姐忙命采月送他出去,然後問我道:“嬛兒,你說此事多久能有結果?”
我成竹在胸地應道:“不出三日,必有結果。”
兩日後,慎刑司傳來消息:茯苓、江誠暴斃,劉畚被趕出宮外,此生不得入宮。
勤政殿傳來旨意:曹琴默被廢為庶人,打入冷宮,華妃則被褫奪封號降為嬪位。溫宜公主交由端妃娘娘撫養。
這兩個消息傳來的同時,還有另一道晉封的旨意,是蘇培盛親自來傳的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貴人沈氏,雍和粹純,性行溫良,克嫻內則,淑德含章。仰承皇太後慈諭,冊為惠嬪,欽此!”
得知此事的我喜極而泣,不枉我費心籌謀,終於扭轉了乾坤。2
如今眉姐姐胎兒得保,位分得晉,萬事圓滿,吾心甚慰。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