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晉位並得封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除了皇上的賞賜,其他嬪妃並未做何表示以賀陵容晉位之喜,挖苦和諷刺倒是不少。
就在陵容晉位的次日清晨,後宮眾人齊聚皇後的桃花塢請安,華妃依舊姍姍來遲。
然她不痛不癢地搪塞了皇後之後,就把話頭引向了陵容。
華妃用手撫了撫鬢角,斜眼看著陵容說道:“安常在晉了位分後打扮得也更嬌豔呢,看來正是這般花容月貌才引得皇上如此寵愛。”
齊妃插嘴道:“華妃你可彆叫錯了,什麼安常在,人家現在可是柔貴人。”
華妃假笑了兩聲,隨即挖苦道:“是呀,柔貴人福氣可真好,自己晉位不說,連父親都升官成了縣令,今後若有了一男半女,豈不要與齊妃平起平坐?”
齊妃本就嘴笨,此時更是氣得說不出話來:“你…”
皇後此時打圓場道:“好了你們都少說兩句,柔貴人晉封是好事,咱們同為後宮姐妹,理應高興才是。”
隨後她話鋒一轉:“憑柔貴人的才貌早就當得起這個位分了,隻是因為家世才…不過如今總算跟惠貴人莞貴人平起平坐了。”
皇後言下的挑撥之意不言而喻。
我略有些擔心地看向陵容,結果陵容並沒有什麼猜疑的神色,她見我回頭,溫和地衝我一笑,隨即開口道:“多謝皇後娘娘誇讚,臣妾愧不敢當。”
陵容這話說得不卑不亢,皇後眸光微冷,端著笑容道:“柔貴人如此謙卑得體,難怪如此得皇上鐘愛,大家都應該向柔貴人學習才是。”
眾人都起身稱是,唯有華妃不屑地說道:“臣妾可做不來那副樣子,宮裡有一個也就夠了,若是人人如此,六宮豈不都成了虛置?”
皇後敷衍了幾句,便把話頭往眉姐姐的胎上引:“惠貴人這胎也快三個月了吧,要好好保養身子,為皇上誕下一位健康的皇子才是。”
眉姐姐恭敬應下,我則注意到曹琴默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我在心中冷笑道:曹琴默,是你自尋死路,怨不得旁人。
幾日後,皇上得空來陪我,說起安比槐一事時感歎道:“原以為安比槐一個小小縣丞難當大任,沒成想居然如此驍勇善謀,若不是他,恐怕這次的軍糧要全部被劫走了。”
我嫣然一笑:“看來皇上為此事心情頗好。”
皇上爽朗笑道:“那是自然。隻是華妃…她卻跟朕說朕應該懲處安比槐而非嘉獎,她說軍糧畢竟丟失了一半,若不懲處也不應該嘉獎,否則人人都以為功能抵過,將來豈不人人都隻想著將功折罪。”
我心中一哂,裝作惶恐道:“華妃娘娘所言有理,隻是這畢竟是朝政…嬛嬛不敢隨意置喙。”
皇上斂起笑容,沉聲道:“無妨,朕說過許你議政。”
我鄭重行禮道:“嬛嬛不敢隨便議論朝政,隻是華妃娘娘所言多少有些偏頗,嬛嬛聽著都覺得有些委屈。”
皇上奇道:“委屈?你且說說看。”
我作出一副少女憂容道:“沒有哪個糧草押運官想碰到劫糧的,就像嬛嬛製成新鞋不想碰上下雨一般。若是雨水過大,鞋襪就會濕掉,嬛嬛此時必然也是惱怒的。”
“同理,運送糧草的大臣們若真碰到敵軍劫糧,恐怕碰到的也都會覺得晦氣和害怕。可老天下不下雨,敵軍來不來劫糧,是咱們憑一己之力能夠阻攔的嗎?”
“且不說這本就是特殊情況,並不會日日碰到。單就此事而言,一個文官遇到敵軍不僅能保下一半的軍糧,還能活捉叛逃的蔣文慶,這般功勞哪裡是尋常人能做到的呢?”
“嬛嬛心想,華妃娘娘怕是聽年大將軍說起,這才心疼年大將軍在西北衣物不豐,所以才做此想的吧。”
年羹堯已許久未回京了,華妃如何聽年羹堯說起此事呢?通家書乃尋常事,可家書怎麼還牽涉朝政了?
前朝與後宮瓜葛,乃皇上大忌。
皇上聞言果然麵露不悅。
我本不想這麼早就提醒皇上華妃的手伸得太長了,可既然華妃想傷害陵容,我也隻能還擊了。
我一早就許諾過,隻要陵容不背棄我,我也必不會辜負她。
隨後,我見氣氛冷了下來,便玩笑著將此事揭過,並與皇上一直共處到了傍晚時分。
期間浣碧並未如上一世般進來惹眼,想來她把我的話聽進去了,我不免欣慰。
天色漸漸暗了,剛與皇上用了晚膳,流朱便進來稟報說後宮眾人齊聚閒月閣,眉姐姐邀我去閒月閣一同作陪。
皇上聞得此言,笑著拉過我的手站起身道:“走吧,朕也有些日子沒看過眉莊了。咱們一同去。”
我欣然回握住皇上的手,任由他拉著我往閒月閣走去。
魚餌拋下去這麼久,是時候收網了。
剛走到閒月閣外,便見到陵容雙手攥著一個物件走來,我叫了她一聲,她趕忙屈膝行禮道:“參見皇上。”
皇上伸出手將她扶起,溫言問道:“你怎麼也來了?”
陵容柔柔一笑:“臣妾惦記著眉姐姐,便縫製了一些小孩子的肚兜,想來問問眉姐姐喜不喜歡這樣的花樣,誰知竟碰上了皇上和甄姐姐。”
皇上朗聲笑道:“容兒有心了。”
隨後,他一左一右牽過我和陵容的手往屋裡走去。1
我和陵容相視一笑,眼中俱隱隱泛著期待。
走進閒月閣,就見到皇後等人圍著眉姐姐說話。
皇上一進去,眾人紛紛跪倒行禮。
皇上讓她們起身後,華妃又以用膳為由與我進行一番口角,最後又是皇上解圍,我才不用繼續敷衍。
華妃每每都愛在這種小事上計較,當真無趣得緊。
如今我一門心思撲在眉姐姐的胎上,更不願意與她在這種無謂的小事上周旋。
在皇上關切地詢問眉姐姐的胎像時,我的目光緊緊盯著門外。
早在半個月前,眉姐姐就查出了茯苓的底細,當時她便想將茯苓趕走,可我卻勸說姐姐將其留下,並且繼續不動聲色。
一來,若是茯苓被趕走,誰知曹琴默會不會有後手?既然茯苓還在,想來她們的計劃不會有什麼變動,因而我也隻需引蛇出洞後再破了此局即可。
二來,將劉畚茯苓等人送交皇上陳情固然也可,但是終究沒有皇上親眼撞破陰謀詭計來得震撼。且我原以為眉姐姐有孕會晉封,誰知隻是多了個封號。若今日計劃順利,皇上盛怒後再得知眉姐姐有孕的消息,大怒後的大喜,眉姐姐的位分估摸著也能更進一步。
終於,在皇上說要去皇後宮裡歇息,準備離去之時,門外有了動靜。
茯苓鬼鬼祟祟地在樹後藏著,在其被皇上發現後,抱著一個包袱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曹琴默此時嚷嚷道:“這…這不是惠貴人宮裡的茯苓嗎?怎麼在這兒鬼鬼祟祟?”
我冷眼瞧著她幸災樂禍的樣子,心中一陣冷笑。
蘇培盛以為她偷了眉姐姐的東西準備逃跑,一把搶過包袱厲聲質問。
眉姐姐裝作怒其不爭的樣子嗬斥道:“好個沒出息的奴才,趕快給我拖出去。”
皇上伸手拉了眉姐姐一把,平緩道:“誒,你是有身子的人,彆動氣。”
茯苓仰頭苦苦哀求道:“小主,小主救我呀。”
眉姐姐怒道:“你做出這樣的事情,叫我怎能容你?快去快去。”
曹琴默此時走到茯苓旁邊,翻開包袱,將其中帶血的衣褲抖落在地,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這…這是什麼?!”
眾人見到地上帶血的衣褲,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皇上也覺得奇怪,哪有人會偷不值錢的汙穢之物?
欣常在這時說道:“莫不是惠貴人見了紅?”
眾人齊齊望向眉姐姐,眉姐姐更加羞惱道:“手爪子這樣不乾淨,趕快給我拖去拷打。”
茯苓做出一副怨憤的樣子,哀戚道:“小主,奴婢替你毀滅證據,可你卻狠心棄奴婢於死地,奴婢何必再忠心於小主。”
隨即她跪著向前行進了幾步道:“皇上,皇上,小主她其實根本沒有身孕,這些衣褲是前兩天小主她信期到了,弄汙了衣褲,讓奴婢去丟棄的。這些衣褲就是鐵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