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宜此番病得凶險,衛臨說溫實初忙得幾乎腳不沾地,幾天幾夜沒有闔眼。
我聽聞此事並不十分驚訝。
畢竟溫實初雖然研製出了治療時疫的藥方,但溫宜如此年幼,用藥需得再三斟酌,若是用藥過猛,恐怕適得其反。而用藥太過謹慎,卻難見效果。
對於此事,太醫院等人可以說是進退維穀。
因著端妃的關係,我少不得要去探望。
而當我行至披香殿,滿宮俱是藥材的味道,原本冷清的宮殿此時忙碌異常,宮人和太醫頻繁進出。
我與槿汐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不安。
腳步不停地走進內室,隻見溫宜躺在床上,端妃坐在一旁擔心地摸著她的額發,曹琴默則侍立在一旁,滿眼心疼卻不敢隨意動彈。
我輕聲喚了一聲端妃,隨即屈膝行禮。
曹琴默見到我,眼神中閃過一縷戾氣,而後如常對我行禮道:“莞貴人吉祥。”
我端著和善的微笑應道:“曹姐姐多禮了。”
旋即輕蹙蛾眉適時地擔憂道:“溫宜情況如何?”
端妃輕歎一口氣,搖了搖頭:“這麼些藥下肚,始終不見氣色,我隻怕…隻怕…”
說著說著,端妃喉間溢出一絲哭腔。
我略有些不忍地寬慰端妃,餘光卻始終在留意曹琴默的舉動。
她眼角泛紅,淚眼朦朧,關切之意不似作偽。
我將她此番情態儘收眼底,心中不免有些犯嘀咕。
勸慰一番後,端妃衝我使了個眼色,然後以溫宜的藥煎好為由支開了曹琴默。
內室之中唯有我與端妃和彼此的心腹,端妃素日裡波瀾不驚的麵上透出幾分恨意與焦急:“你可知是何人置溫宜於險境?”
我看著繈褓中的溫宜,輕聲道:“娘娘心明眼亮,自然知道是誰的手筆。”
端妃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手指往外室一指,問道:“那她可參與此事?”
我如實道:“我不知。”
端妃無奈地搖搖頭:“我早知在宮中撫養一個孩子有多麼不易,隻是她此番來勢洶洶,目的必不會那麼簡單,你要多加小心。”
我頗為感激地點頭,旋即誠懇道:“多謝娘娘提點,隻是…未免給他人可乘之機,還請娘娘多加留意身邊的太醫。”
端妃眼波流轉間明白了我的言外之意,輕輕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我見狀便告辭離去。
行至宮殿外時,身後傳來一道女聲:“莞貴人留步。”
我回頭一看,是曹琴默。
我不意她會主動見我,便站在原地等她上前。
她先是行禮問安,然後試探道:“莞貴人與端妃娘娘似乎交情不淺。”
我淡淡道:“不過是打過照麵罷了,今日前來也是為了探望溫宜。可憐溫宜如此年幼,卻要遭受這般苦楚,曹姐姐是溫宜公主生母,母女連心,想必如今十分難受吧。”
曹琴默有一瞬間的失神,而後輕拭眼角以掩飾她的失態。
我冷眼瞧著她的作態,心中有了一番計較——起初我以為曹琴默當真如此心狠,連自己的女兒都可以舍棄,可如今這副場景卻讓我有些遲疑,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曹琴默曆經千辛萬苦才生下這麼個女兒,又怎會親手害她?
隻是若說曹琴默渾然不知,我卻是不信的。不過其中的區彆在於,曹琴默究竟是與皇後合謀,還是在皇後動手後才得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