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計上心頭,我佯裝關切道:“不過我瞧著溫宜公主固然可憐,可公主此番病重,倒是讓曹姐姐出了冷宮,如此想來,曹姐姐也算因禍得福了。”
曹琴默目光中流露出提防和不悅之色,嘴裡卻道:“莞貴人這話我可聽不懂了。溫宜是我的女兒,我又怎麼忍心讓她飽受苦楚?”
我嘴角噙著一絲笑意道:“曹姐姐愛女心切自然不會這麼想,隻是這世上卻不是所有人都這般疼愛自己的孩兒。唐高宗時,昭儀武氏不惜殺害自己的親生女兒來陷害王皇後。可見就算是親生骨肉,有些人也是狠得下心的,若是旁人的孩子,恐怕下手就更重了,曹姐姐你說是這個理嗎?”
曹琴默默不作聲地盯著我。
我撂下一句“還望溫宜能平安長大”,便轉身離去。
今日這一番折騰著實讓我心力交瘁,我攜著槿汐緩步向前走著。
許是我麵色不好,槿汐有些擔心。
直至走至禦花園,趁無人之時槿汐才在我耳邊低聲道:“小主以為此番溫宜公主染病,目的為何?”
我環顧四周,搭著槿汐的手,漫不經心道:“你以為呢?”
槿汐沉穩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奴婢以為,曹官女子出冷宮,為皇後效忠乃其一。其二則是讓端妃娘娘、曹官女子與小主徹底反目。其三,在惠嬪娘娘。”
我遙遙望著已經在很遠之外的披香殿,輕聲道:“溫宜若是有個好歹,端妃與曹琴默必定會傷心欲絕,她們極有可能與我就此成仇,隻是眉姐姐…”
槿汐接口道:“惠嬪娘娘生產在即,若是生產之日為公主病逝之時,那麼皇上…”
槿汐沒有繼續說下去,我卻明白了她的意思。
就算皇上再怎麼疼愛眉姐姐的孩子,始終會有一道心結橫亙其中。
或許這一道心結在現在來看不算什麼,可是千裡之堤潰於蟻穴,當初我能讓皇上因為一些遺憾和思念對朧月青眼有加,皇後同樣可以讓皇上因為一些愧疚對眉姐姐的孩子懷有芥蒂。
我們爭的,不過就是皇上眼中的那一點不同之處。
我不由得歎道:“隻希望溫太醫能儘力救治溫宜,讓她少受些苦楚,這孩子也實在可憐。”
槿汐問道:“所以小主方才說了那個典故?”
我搖搖頭道:“心疼溫宜倒是其次,我是希望曹琴默明白,就算她要為溫宜報仇,也要找對人。”
溫宜的病情暫時沒什麼起色,眉姐姐的臨產之日卻越發近了。
饒是我日日都問衛臨,眉姐姐的胎像如何,我還是不放心。
畢竟女人生孩子,就像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況且上一世眉姐姐就那樣死在我麵前,我至今想起那個情景仍心有餘悸,因此我愈發小心和嘮叨,不僅日日來探望眉姐姐,還要一一檢查膳食。
眉姐姐見我這副模樣忍不住笑話道:“嬛兒還沒做額娘就這般嘮叨,將來若是有了孩子,豈不是要日日掛心了。”
陵容和淳兒在一旁偷笑,我則恍若未聞,該叮囑的依然一句不落。
眉姐姐嘴上雖抱怨,卻也笑著任由我安排。
可縱算我萬般小心,依然出了差錯。
這日皇上召我伴駕,陵容與淳兒在我宮裡的小廚房研究新式樣的糕點,眉姐姐則去向太後請安。
這段時日眉姐姐得了旨意甚少外出,但為著太後高興,偶爾也會去陪伴太後。
我並不擔心太後會對眉姐姐不利,我隻是擔心有人會在轎輦上動手腳,於是我讓眉姐姐步行前往壽康宮,畢竟人多眼雜,旁人不好下手。
此法實行至今,並未出什麼差錯,可正當我在養心殿偏殿與皇上共賞詩詞時,蘇培盛火急火燎地進來稟報:“啟稟皇上,惠嬪娘娘經過禦花園時不慎摔倒,太醫說怕是要生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瞬間感覺天旋地轉,差點就要倒下去,還是皇上扶住我,吩咐蘇培盛準備轎輦趕往存菊堂。
我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上一世失去姐姐的痛苦再度席卷而來,眼淚瞬間噴薄而出。
皇上覺察到我的不對勁,緊緊抱住我,在我耳邊沉聲道:“嬛嬛,眉兒不會有事的,你彆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