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畢,流朱自請留在碎玉軒為我烹煮膳食,我知道她是看我昨日用膳時進得不香,笑著允了。
隨後我攜著浣碧和槿汐往景仁宮走去。
一路上浣碧都小心翼翼地護著我,生怕有人驚了我的胎。
瞧著她滿臉謹慎的模樣,我心頭一暖。浣碧雖說心氣高,但她終究是為我這個長姊考慮的。
上一世她死得慘烈,何嘗不是因為愛錯了人的緣故?這一世若是可以,還是為她另找個歸宿吧。
正出神間,景仁宮已近在眼前。
陵容、眉姐姐和敬嬪也正好到了,我與她們笑著寒暄了幾句,便一同走了進去。
景仁宮內,除了端妃,其餘妃嬪已然到了。
不過有趣的是,曹琴默依然跟在華妃身後。
我雖不知曹琴默是如何巧言令色地重獲華妃的信任,但我確信皇後這一招與我上一世是同一個路數——取得華妃信任,隻為給她致命一擊。
其實上一世華妃死後,我有過一個疑惑。
為什麼皇後明明地位穩固,卻這般忌憚華妃?
後來我才明白,因為皇後看出了皇上對華妃不同尋常的情意。
眾人總以為皇上是為了年家才寵幸華妃,可我們卻忘了,皇上看到的華妃,和我們看到的華妃,不是同一個人。
華妃在我們麵前狠辣淩厲,在皇上麵前卻嬌俏率性。
皇後可以接受皇上的後宮有三千佳麗,卻無法接受皇上把旁的人放在心尖。
畢竟她作為皇上的正妻,得到的卻不過是夫君的敬重,這才是她執意要對付我和華妃的理由。
可惜啊,我卻不會如她所願。
向皇後行過禮後,大家各自攀談,富察貴人又在抹著皇上特意命內務府給她製的脂粉。
我不願與這種草包一般見識,自不會與她多言。
淳兒卻是小孩兒心性,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道:“富察貴人,你用的是何脂粉?好香呀。”
富察貴人洋洋自得地解釋一通,末了還挖苦了淳兒一句:“淳常在若是想要,我便贈予你一些吧,畢竟這香粉來之不易,想必淳常在還沒用過這般特製的香料吧?”
淳兒剛搖了搖頭,欣常在就忍不住回擊,讓她把香粉擺在案台上供起來。
我忍俊不禁,拉了她兩人到一旁聊天。
富察貴人見無人給她解圍,氣得獨自在一旁喘氣。
之後又是華妃和皇後就芍藥和牡丹的一番爭論,隻是我卻不願再替皇後解圍,一時間局麵便僵住了。
而後還是曹琴默岔開話題,讓大家欣賞旁的花,這才把這一頁給揭了過去。
就在我納悶皇後怎麼沒把鬆子這隻貓抱出來的時候,我突然聽到右側的花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瞥了一眼,果然看見鬆子正目露凶光地盯著富察貴人的肚子。
我唇畔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皇後動手了。
因我與眉姐姐陵容站在一塊兒,我便趁華妃與皇後交鋒之際,悄沒聲息地把她二人拉到安全的位置。
又見淳兒與敬嬪欣常在站得離曹琴默有些距離,便耐心地等待好戲登場。
孰料鬆子還沒撲上來,華妃胸前掛著的珍珠鏈子突然斷裂,好似是珠線勾住了花枝。
霎時間幾十顆珠子墜落在地,眾人一時慌不擇路,紛紛避讓。
富察貴人小心翼翼地想避開這些珠子,走到一旁去,卻見博爾濟吉特貴人身形一歪,倒在了富察貴人身上,眼見她就要倒地,曹琴默忙撐住了她。
富察貴人滿頭大汗臉色發白,還沒來得及說一句多謝,就見鬆子不偏不倚地直撞上她的肚子。
頓時,景仁宮亂作一團。
我卻在一旁忍不住發笑,方才富察貴人已經轉身離去,若非曹琴默把富察貴人扭轉過來,恐怕鬆子還撲不了這麼準。
曹琴默啊,果然是個狠人。
皇上和太後匆匆趕來,聽聞富察貴人小產的消息後麵色難看極了。
我見時機差不多了,便裝作受驚過度的樣子趔趄了兩步,險些暈倒。
眉姐姐會意,忙請皇上太後讓太醫為我診治。
太醫診脈後,立刻向皇上太後道喜:“啟稟皇上太後,莞貴人已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太後的臉色立刻轉憂為喜,朝我走近了幾步,並且溫言關懷。
皇上也大喜過望地抱住我:“嬛嬛,你有了咱們的孩子!”
我裝作既驚且喜的樣子應付著眾人。
一時間,景仁宮內仿佛分成了兩個世界,一邊是剛滑胎卻無人關心的落魄嬪妃,一邊是因有孕而獲眾人矚目的寵妃。
原本對富察貴人無任何同情的我,此刻竟也萌生出一點憐憫。
此情此景,著實令人嗟歎。
午後,皇上曉諭六宮,晉我為莞嬪,於三月十八行冊封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