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聲慵懶而動聽,任誰聽了都會酥了半邊身子,然而她語氣中透著些許不耐煩,說出的話也是膽大妄為令人瞠目結舌,不用探身去瞧,就知說話之人是華妃。
我麵上作出驚疑不定的樣子望向皇上。
隻見皇上陰沉著臉,眼神淩厲得宛如刀鋒出鞘,他左手略用力地握住我的手,我立刻了然地噤聲。
諂媚的聲音從山體後傳來:“還請華妃娘娘在年大將軍前多多美言,如若事成,屆時另有五萬兩白銀送入翊坤宮。”
華妃漫不經心地應道:“本宮是瞧你有孝心才多此一舉,換了旁人本宮可懶得插手。”
這番話說得驕矜高傲,我眼前甚至浮現了華妃說此話時的姿態神情。
話聽到這個份上,已經沒有聽下去的必要。
皇上顯然不打算現在就處置華妃,因而拉著我的手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方才事發突然,蘇培盛本想跟上來,結果皇上揮手示意,蘇培盛何等機警,立刻帶領眾人候在遠處,故而華妃的話他們並未聽見。
皇上雖氣得很了,但他的步伐不疾不緩,絲毫未顯露他此刻的心緒。
我任由他拉著我往前走,一言不發。
一路上我小心覷著他的臉色,思量著是否需要開口辯解一番,畢竟皇上生性多疑,若是他察覺到我是故意引他前來,難免心生疑竇。
隻是若貿然開口,更有替自己開脫的嫌疑。
於是我隻能等著,看皇上究竟是什麼態度。
突然,皇上停住腳步,定定地看著我,好一會兒才遲疑道:“嬛嬛…”
我立刻跪下沉著道:“臣妾方才什麼都未聽到。”
我垂著眼眸,看不見皇上的神色,隻聽見他輕歎一口氣,然後眼前伸來一雙手意欲將我扶起。
我順勢起身,他拍了拍我的手道:“你安心養胎吧,朕先回養心殿了。”
我有些愕然,不意皇上會是這般反應,但還是行禮恭送皇上離開。
不過他既然不想追究為何我會帶他前來,我又何必巴巴跟他解釋?反正華妃之事他已知曉,我隻等著年家倒台之日便是。
於是我慢悠悠地往淳兒她們那兒走去。
眉姐姐和陵容正瞧著淳兒放風箏,見我獨自一人回來,忙過來扶住我,問皇上去哪兒了。
禦花園不是說話的地方,我使了使眼色:“皇上說朝政繁忙回養心殿了,讓咱們自個兒玩。”
陵容瞬間會意:“那姐姐身子可還好,不若咱們先回去?日頭越發毒了,彆中了暑氣。”
我點點頭,與她們一同回了碎玉軒。
甫一回去,眉姐姐就摒退眾人,問我發生了什麼。
我合盤托出華妃之事,不過在描述中隱沒了我故意引皇上過去一事,畢竟我知道此事也是上一世的緣故。
好在她們也並未深究,隻當我是誤打誤撞。
聽聞此事後,眉姐姐不由感慨:“華妃竟如此膽大妄為!後宮不得乾政,更不允許私相授受,她入宮這麼久竟明知故犯。唉,可是這般大的罪過,皇上竟也不處置她嗎?”
我微微一笑:“姐姐豈不聞將欲取之,必先與之?”
“年羹堯平定西北,有大功,皇上還用得上他,當然不會隨意處置年家,而隻要年家在一日,年世蘭就一日不會倒。”
“皇上雖不動聲色,可他不會容忍任何人操縱朝堂事,這是僭越。而現在不動,不代表以後不動,隻要皇上心裡有數,咱們隻待來日即可。”
眉姐姐和陵容都鄭重地點了點頭。
唯有淳兒似懂非懂,她素來不喜歡這些麻煩事,此刻聽了半天早就不耐煩了。
於是我話音剛落,淳兒便天真地問我道:“所以姐姐,風箏撿回來了嗎?”
我一時啞然。
陵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淳兒啊淳兒,你可真是哈哈哈…”
眉姐姐和我也不覺失笑,指著淳兒搖頭。
淳兒渾然不覺有哪裡不對,開口道:“華妃如何與我無關,可那大風箏掉了實在可惜,姐姐姐姐,你再幫我向皇上要一個嘛~”
我無奈,隻能應下了。
數日後,霍陽傳來消息,皇上已讓趙之垣入朝為官,且對年羹堯大加讚賞,說他為朝廷鞠躬儘瘁儘心儘力,理當封賞。
於是皇上賜了年羹堯無數金銀財寶,還晉了華妃為華貴妃,不日就要行冊封禮。
可與這個旨意同時傳來的還有另一道旨意——晉敬嬪為敬妃,賜協理六宮之權。
浣碧流朱聽到這個旨意時都有些莫名,更不要說後宮中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