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香,麝香,麝香…
這個詞宛如夢魘般縈繞了我一世之久。
我上一世的痛苦有泰半拜它所賜。
這一世我機關算儘,就是為了免受麝香之苦,可為何我千防萬防仍舊逃脫不了!
我心頭恨得幾欲滴血,眼裡滿是酸澀,一旁的雕花鏡中映著我赤紅的雙目。
浣碧和流朱亦是大驚失色,卻又不知何處出了差錯,隻得麵麵相覷。
溫實初的擔心和憂慮從眼底浮出,雖然他儘可能溫和地寬慰我,可他的聲音裡仍帶著一分不易察覺的顫抖:“嬛兒,所幸發現得早,如今雖母體有損,胎氣不穩,可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拚儘一身醫術想必能讓你轉危為安。隻是當務之急,需得知曉,麝香究竟從何處浸入母體的?”
我亦是不解:“自我入宮以來,貼身之物素來由浣碧流朱和槿汐三人保管,旁人不會插手,而我有孕之後,一應飲食皆按照你的囑咐由我宮裡的小廚房配備,而香料我更是碰都不曾碰過,我實在不知麝香從何而來。”
我越想越頭痛,實在不知道問題出在何處。
溫實初見我扶額,忙道:“嬛兒,你千萬不要再勞心傷神了。既然不知何處有問題,我將你所用之物一一查驗便是,你且歇著…勞煩浣碧姑娘和流朱姑娘將小主素日所用之物取來。”
浣碧流朱聞聲而動,溫實初也立刻開始查驗。
隨著他查驗之物越多,他眉間皺得越深。
在所有的衣物脂粉乃至玉器首飾查驗完畢後,溫實初都沒發覺麝香的氣味。
一時之間,屋內陷入靜謐。
我不住地打量著我居住了許久的宮殿,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自從我有孕後,我連宮門都甚少出,且就算我出門,內室也有人看守,等閒之輩根本進不了裡屋,旁人想動手腳幾乎不可能,既不是孕後動手,那便隻能是孕前…
我心中一動,指著我的床鋪,吩咐流朱把床鋪上的枕頭被褥等儘數抱來,冷聲道:“大人請瞧瞧這些可有異常。”
溫實初麵頰微微泛紅,起身查驗。
旁的物件都還好,唯有檢查到被褥時,溫實初麵色一變,仔細嗅了一番後,朝我正色道:“嬛兒,這被褥可否裁剪開來供我檢查?”
我點點頭,示意流朱取來剪子。
被褥被剪開後,露出裡麵的棉絮,頓時滿屋飄香。
浣碧撚著帕子輕掩鼻尖,蹙著眉道:“這味兒怎麼這般熟悉?”
流朱狠狠嗅了幾下,附和道:“確實…啊,像皇上的龍涎香!”
我沉默不語,心中默道:還有幾分像歡宜香。
溫實初將棉絮揪了一小塊湊到鼻尖仔細聞了聞,反複聞了幾遭,翻來覆去好幾次,方下定決心道:
“這些棉絮上有麝香的味道,雖香味不甚濃鬱,卻經久不散,想必是用麝香浸水泡了許久,隻是聞著像是有些時日了,而這些麝香粉末卻是剛加不久。”
“那人許是怕原先的麝香效力不足,便又在棉絮之中添加了麝香粉,好維持功效。”
“棉絮外用錦緞包裹,掩蓋了部分麝香的氣息,而麝香粉中又添加了龍涎香粉末,二者氣味本就相似,故而尋常難以察覺。”
“且…若皇上時常前來,就更不易發現了。”
“嬛兒,這個被褥應當不是你從府中帶來的吧?”
我聽了這其中乾係,不禁連連冷笑:“這等好東西我甄府豈配有?自然是宮裡人送我的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