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擺首握住她的手:“我這是高興,我本就擔心你的身子弱,不易有孕,才一直讓溫太醫為你調理,如今你有了自己的骨肉,我…我…十分歡喜。”
陵容見我如此,也漸漸紅了眼眶:“多謝姐姐…要不是姐姐,陵容怎會有今日…”
我忙反過頭來哄她,好半天她才止住哭腔:“姐姐,其實我這一胎有了近三個月了,隻是我身子弱,月信本就不…是以前些日子才發覺。”
“溫大人診完脈後,我本想立刻告訴兩位姐姐,可姐姐們都在忙,眉姐姐要侍奉太後,照顧弘晟,還要料理後宮,姐姐你也要照料弘曕,伺候皇上。我便想著,這些日子皇上很少召幸我,皇後和華妃不會注意到我,我便等胎像穩固了,再告知兩位姐姐,這樣也省得姐姐們為我擔心。”
我忍不住責備道:“你明知自己有了身孕,怎麼還與我一同到這兒來了,這兒物件短缺,吃食什麼的都得靠人送來,若你有個好歹,我去哪兒為你尋太醫來?!”
“若你早些告訴我,我定不會讓你同我一道兒來。”
陵容見我有些動氣,忙解釋道:“陵容知道姐姐關心我,隻是姐姐想啊,若我在宮中呆著,皇後和華妃遲早知道我有孕之事,屆時我又如何抵擋她們的種種算計呢?”
“倒不如與姐姐一同來此處,雖物資不豐,但勝在安全,皇後和華妃不會也不能派人來此處算計我們。”
“且臨行前我與眉姐姐說了此事,眉姐姐已經與我合計好了,每旬會吩咐人將滋補安胎的膳食混在其他的物件中送來,溫太醫也可通過眉姐姐將安胎藥的藥材送來。”
“該注意的事,溫太醫和眉姐姐都叮囑過我了,我自會小心的。”
“何況,姐姐在我身邊,我不擔心。”
我聽罷也覺得此處的確比紫禁城安全,便刮了下陵容的鼻子,板著臉佯怒道:“那我讓你往東,你可不準往西。”
陵容噗嗤一笑,嬌聲道:“好,都聽姐姐的。”
因著陵容的身孕,在蓬萊洲的日子並不難打發,每日裡不是看書,便是一起繡花,偶爾比照著古方再研究新的香料,這樣的日子竟仿佛回到了我與陵容入宮前在家中的時候,沒有勾心鬥角,也沒有繁瑣的禮儀,我的心境愈發平和。
隻是偶爾,我也會擔心,在蓬萊洲的另一端,是否安好。
八月初的時候,蘇培盛親自來了一趟,給我送了些秋日所用的衣料,還有一些瑣物。
然後趁無人之際告訴我:“娘娘,聖駕即將回鑾,皇上讓奴才來告訴您一聲,太後鳳體違和,今年就不選秀了。”
“另外就是皇上讓您無須擔心,養好身子才最要緊。皇上說…還盼著與娘娘有個小公主呢。”
我原本聽得臉上一陣發燒,心緒起伏跌宕,而後還是強自冷靜下來。
如今是多事之秋,新人入宮,各有勢力,如此盤根錯節隻會使局麵變得錯綜複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已。
何況,他是否選秀,與我何乾?
聖駕離開後,圓明園忽地沉寂下來。
秋風起,白雲飛,草木黃,雁南歸。
我眼見荷花凋零,菊花盛放,秋雨蕭蕭,秋風凜冽。
這座華美的園林,終究從繁華歸於寂寥。
轉眼兩個多月過去,這數月間,前朝後宮的消息通過小廈子傳入我的耳裡。
消息時好時壞,我努力保持著無波無瀾,卻始終隱藏了些許關切和擔憂。
終於,在正式入冬的前幾日,我與陵容在屋內裁製冬衣,我正叮囑她歇歇彆熬壞了眼睛。流朱突然來報,說是遙遙看見一支船隊駛來,為首的似乎是小廈子。
我隱約猜到事情已成,但為防事情有變,我還是讓陵容留在屋內,我自己揣著皇上給我的那把匕首走到了湖邊。
船隊迫近,我的心跳愈加劇烈。
直至船靠岸,小廈子快步走到我麵前,滿麵喜色道:“娘娘,成了。”
至此,我心中的一塊大石頭徹底落了地,手上一鬆,緊捏著的匕首“咣當”一聲墜落在地。
如上一世般,這把匕首未派上用場,今世仍舊如此。
所以啊,有些事是不會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