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吻停留在她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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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醒過來時還以為現在是在夜晚,恍惚了一會兒後才發現是有人輕輕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正渾身都浸在一股陌生的氣味裡。
頭痛欲裂,身體的每一塊骨頭都在叫囂著分裂,如同生長的疼痛。她有些恍惚地感受到陌生,移開那隻手,看見的是一張男人的臉。
頭發被梳理得很整齊,鬢邊的頭發已經開始顯現出褪色的白,但是白發在他身上顯現出的是一股尊貴、權力的富足,那點年輕的魯莽熱血在他身上已經完全涼透了。這是經年累月浸在財權的金字塔,被稱為哥譚之子的男人……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一股莫名的衝動促使她從他懷裡坐起,額頭抵在他寬闊的肩上——太高大了,一米九有餘的壯碩身型,比起商人或政客更像是一位戰士。有些泛白的胡渣順著下顎骨一路蔓延到脖子,她用手指去觸碰,順著那點粗糲的手感往他後頸摸去。
又是那股神秘的衝動。她不可自抑地抬起頭,湊過去聞他後頸的氣味。
刻在DNA裡的原始衝動在叫囂著標記他。
毫無防備、不抱警惕、強壯有力的Omega。
……但是這真的是她想要做的事情嗎。總感覺不太對勁。
正是這點遲疑讓V瞬間清醒過來。
她坐直身體,瞬間感受到一股劇烈的疼痛,她手腕有一道狹長的血痕,後腦勺陣痛,就好像有人在背後給她來了一下子。但是記不起來了。
過一段時間後記憶持續回流,布魯斯韋恩的安保委托,和殺手鱷的交手,然後吸入稻草人的毒素被引發易感期……之後的記憶一片模糊,隻記得自己呆在一個溫暖乾燥的地方,就好像是這裡。
這不是什麼好消息。V凝重地思考。
她短暫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除一些打架出來的傷痕外沒什麼其他痕跡。韋恩老爺身上也沒有自己信息素的氣味,看來事情還沒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
不過這樣一來她也沒什麼臉繼續接韋恩老爺的單子了。V心情糟糕透頂,最脆弱的狀態被雇主發現,並且還要雇主親自照顧她,簡直就是傭兵界的恥辱,這樣一來她也彆叫大名鼎鼎的V了,叫臭魚爛蝦的V吧。
哥譚的善心注定明碼標價,最可怕的東西是免費的東西。她不知道布魯斯韋恩想要從她身上得到什麼,但她知道自己什麼都付不起。
V現在很想抽支煙,或者喝點什麼,但韋恩老爺明顯煙酒不沾,這裡更不可能有她要的東西。她捂住額頭站起來,在桌麵上看見一支Alpha用的注射抑製劑,顯然是為她準備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沒有打上。
Omega和抑製劑,二選一,她毫不遲疑地選擇了後者。
V撕開包裝,隨口咬住自己的手腕就開始往後頸的腺體打抑製劑。劇烈的疼痛讓她忍不住泄露幾聲痛哼,嘴裡嘗到了自己血的味道。沒把他吵醒就好。
抑製劑逐漸生效,她感覺自己的體溫已經下降,由高燒轉為低燒——但是這樣的日子還有七天要挨。比起躲在彆人溫暖的宅邸,她還是更習慣獨自與痛苦共存。
稍微收拾了一下東西,找回自己的手機,她將本次工作的彙款原路退回,就當作是麻煩韋恩老爺的歉意。然後又從衣服的口袋翻出幾張皺巴巴的鈔票,又找張紙寫了幾句話,麵不改色用他幾千萬的表壓住。最後她回到沙發邊上。
韋恩老爺依舊在睡夢中,雙眼緊閉,眼下有點青黑,確實是常年缺乏休息。她忽然伸手,用掌心貼著他的側臉,身體往前傾,似乎是要吻他,也好像不是。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她此刻在想些什麼,這種翻滾的情緒對她太過陌生。最後隻是貼著他的耳朵,輕聲道彆:
“Farewell,Master Wayne.”
在她視野外,布魯斯韋恩的手指顫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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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V小姐就這麼離開了?”阿爾弗雷德給他送上報紙,“留下了一百二十刀,一張紙片,一句道彆?”
“畢竟她現在並不完全信任我。在哥譚,謹慎向來是一種美德。”
韋恩老爺揚起報紙,娛樂板塊幾個大字赫然寫著他與兩位女星之間的重磅緋聞,將那個寫腦殘黑夜騎士采訪的小說專欄給擠壓到旮旯角。他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了。
“之後這段時間我會很忙,也不希望她趟這場渾水。”他麵不改色地翻過那一版,“這是我們之間最好的結局。”
“這就是您選擇裝睡的理由?”
“我醒著隻會讓場麵更加尷尬。”
“原來是這樣,”管家輕飄飄地說,“我還以為您是為了給她標記的機會,也給她一個留下來的理由呢。”
布魯斯韋恩不說話。
“不過我確實有個疑問,老爺。”
“請吧,阿福。”
“V小姐留下來的紙條上寫了什麼?”
布魯斯韋恩假意咳嗽了兩聲,示意自己不是很想說這件事。但是他沒壓住自己的嘴角,向來沉穩的他翹出一個笑容。
“你很好奇嗎?”他折起報紙,轉身回房間,“我才不會告訴你,好奇心旺盛的老管家。”
阿爾弗雷德自言自語:“好吧,我早就知道美國人都是這麼刻薄的。”
那張壓在一百二十刀紙幣下的紙條最後被他放進保險箱裡,跟那些昂貴的寶石和債券證明放在一起。
不值一提的紙條,正麵寫著“多謝照顧,我上學去了”,背麵寫“我欠你個人情”,還畫了一個可憐兮兮的哭臉。明明已經跟他道了永彆,怎麼還會想著要還這個人情?
多疑謹慎,又重情重義。真是可愛,我的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