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發生在一息之間,她被超人用力甩到地麵上,劇痛時聽見了自己脊骨裂開的聲音。
被反生命方程式控製的超人近距離中彈,倒在了地上。
V在那一刻本該和超人一起死去。她的身體已經停止心跳,血液不在流動,但是一股莫名陰冷的力量在聚合她的靈魂。
布魯斯韋恩跌坐在她身邊,神色狼狽不堪,手指去夠她的指尖。
怎麼會這樣?她手頭上怎麼會有一顆氪石子彈?她是不是已經死了?
所有的疑問鬱結於心,胸膛劇痛,他開始劇烈咳嗽,吐出一股又一股帶著內臟碎片的血液。無力再支撐自己的體重,布魯斯韋恩也倒在了她身邊。
他這副絕望且失魂落魄的樣子實在太少見了。
V伸手,用手指去碰觸他的臉。他抬起眼,視線聚焦在她的手指上。在他視網膜的殘影中,整個世界的景象都在崩塌。
“我問過你一個問題,是不是像電影一樣,愛能戰勝一切?”她聲音破碎且沙啞,“你說是,但讓我最好不要信。”
閃點。
崩塌。
回溯。
布魯斯韋恩努力睜開眼,但看不見任何東西,隻有她的聲音仍在耳邊。
“現在回想起來……”
在徹底陷入令人心悸的混沌之前,他想起了他那時的回答。
——可是我又怎麼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他沒有打開她捏住風衣的手,他清醒地感知到自己在淪陷,下墜,如浮木般握住她的手。拽著她一起跌落到穀底。他控製不住自己即將說出口的話,如此軟弱,如此自私。
——那你跟我走吧。留在這裡,陪我走到最後。
“……現在回想起來,你果然是對的。”
末日來臨之際,他們共同赴死。
……
整個世界經曆閃點重置,崩塌又重塑,在她話語末尾一切都已經消散。機械儀器的聲響驚醒了他,布魯斯韋恩猛然從操縱台抬起頭,大腦一片空白,捂住心悸到疼痛的心臟。
巴裡艾倫穿越時空的警醒讓回蕩在他的腦海。關鍵是路易斯,小心超人……一切他都還記得。
他望向屏幕,頁麵上停留超能力者的信息,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這隻是一場夢嗎?
布魯斯韋恩遲緩地彎下腰,雙手捂住麵孔,重回一片黑暗。他試圖說服自己那隻是個噩夢,那片末日、廢墟、砂礫,黑頭發的女人,交換的體溫,都僅僅隻是一場夢。這裡沒有輻射和基因病,沒有人會蠢到跟他一起赴死,也沒有人會在絕境中留在他身邊。
……隻是一場噩夢。
阿爾弗雷德進來時被嚇了一大跳。
“韋恩老爺,韋恩老爺。你怎麼了,你還好嗎?”頭發花白的管家伸手去撫摸布魯斯韋恩的背。
“不,沒什麼,阿福。”
管家很懷疑:“真的嗎?”
“……我沒事。”布魯斯韋恩抬起頭,脆弱一閃而過,神色流露出濃重的堅決,“我隻是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尋找V,銷毀反生命方程式,組建正義聯盟,收集氪石……無論是蝙蝠俠還是布魯斯韋恩,現在還有很多、很多、很多事情要做。
他不會停在這裡。
荒漠的複仇幽靈已經消散了。
被留下來的,是布魯斯韋恩。
*
*
*
【沙漠之星後記】
雖然說終於殺死了毀滅日,暫時解除了地球的危機。但是它所造成的破壞不能隻用經濟衡量。本次事件中盧瑟趁機越獄,母盒蠢蠢欲動,以後還有一大把麻煩事。
在基本處理好善後工作後布魯斯韋恩已經通宵三天三夜,一周睡眠時間不超過七個小時。阿爾弗雷德怕他總有一天會把自己猝死,把他趕去紐約參加一個發布會,說如果能帶回來一個紐約的淑女再好不過。布魯斯韋恩懶得搭理他。
紐約是斯塔克家的主場,他跟托尼斯塔克一向不對付。但是因為管家的高壓脅迫,他也隻能重新出門見人。
盧瑟似乎找了個很厲害的幫手,最近動靜鬨得很大…發散了所有力量去找V,甚至包括魔法側,但是依舊找不到這麼一個人……他有時覺得記憶中那個雨天的畫麵並不屬於自己,而是平行時空的碎片。他實在不願意承認這個假設,哪怕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他一定會找到她的。
抱著一肚子的盤算和計劃他來到了紐約的發布會。侍從給他開門,他隨手整理一下領帶後下車,掃視全場,果不其然發現了人群中的焦點,穿著鋼鐵俠戰衣的托尼斯托克。
還要多久他才明白戰衣是一種信念和身份的象征,而不是供人取樂的玩意?
布魯斯韋恩一邊腹誹,一邊露出不太職業的假笑。寒暄兩句後果然相看兩厭,托尼斯塔克覺得他是個草包,他也覺得他是個草包。上個月他們還在搶花花公子女郎,一個beta,托尼斯塔克搶輸了後竟然到處宣揚他急色。托尼斯塔克也有臉說彆人。
今天他們已經一致遺忘了那個花花公子女郎的名字和長相,各自占據一塊領地,就等著發布會結束。
布魯斯韋恩手持香檳,眼睛掃視整個場地時,忽然瞥見一個黑色的影子。他不受控製地心神一震,擠過擁擠的人群,下意識往那個影子的方向跑去。
等他追上去後,卻發現對方像幽靈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布魯斯韋恩站在原地,不斷有人圍上來,阻擋他麵前的路。他突然間感受到一股厭煩,誰都沒有搭理,徑直往樓下走去。
樓下確實安靜了不少,因為沒有人在,所以也沒有記者、音樂、數不清的應酬。他稍微呼出一口氣,鬆了鬆領帶,忽然發覺這裡還有人在。
一個穿著西裝的黑發女人坐在一邊喝酒,威士忌滾石杯,滿滿一杯的純酒,令人心疑她到底是來買醉還是來參加發布會的。
似乎是發覺有人在靠近,她抬起頭,露出半張冷淡的側臉。沒有打領帶,領口鬆散,衣服上有斯塔克家的標識,上麵印刻著她的名字:Boveys.
名字跟她人一樣,中性,不起眼,看起來很溫馴,本人卻帶著一股侵略的危險性。
黑發女人被他注視得久了,很不自然,伸手往上捋耳邊的頭發,露出青白色的發際邊緣。她緊張的時候總愛去折騰自己的頭發。
強光燈下,手背那道標識性的蝙蝠鏢傷痕無比明顯。
“……你是?”
她不確定地開口問。
他看著那道傷痕,目不轉睛。
——終於找到你了。終於找到你了。
布魯斯韋恩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好像他在哥譚結束黑暗騎士工作後的清晨,站在韋恩塔上看日出,眼看整座城市都被照耀的那一刻。也像是在無邊無際的原野前行,麵前的路直通死亡,有人牽住他的衣擺。蒼涼,悲壯,克製的疼痛,無法言喻。
她已經遺忘了一切,然而他卻還記得。他怎麼會忘記,他又怎麼能夠忘記。
“我是……布魯斯韋恩。”他緊緊注視她的臉,手捏緊高腳杯,再次重複道,“我的名字是,布魯斯韋恩。”
他原以為自己不會流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