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奚發完這句忽覺得有些不妥，怕對方尷尬便趕緊撤回。
紀“對不起，我現在不能說。”
顧“沒有關係的，那晚安，紀朝。”
顧奚說完便趕忙關了手機，摸摸突然跳的很快的心臟，望著天花板有些不知所措。
第二天天還未亮，淩晨五點的樣子，顧奚和宋智智就收拾好了背包出門等校車。
夏天的天色亮得很快，不一會就看見東方露出魚肚白，漸漸朝陽升起，萬物被染上一片朦朧的金色光芒，紀朝從遠處走來，渾身都沐上了一層淡淡的暖色。
紀朝，朝，乃朝陽之意。
帶走無儘黑暗，帶來無限希望。
顧奚冒出了這個念頭。
這時校車來了，眾人都提包上車，顧奚走上去坐在了一處窗邊。
宋智智對她擠眉弄眼，故意不坐下來，把顧奚旁邊的位置留給了身後的紀朝。
顧奚抬頭看向紀朝，向他微笑示意，紀朝看著顧奚白皙的皮膚透著淡淡的紅，笑起來時眼睛如彎月，雙眸似盛滿了粼粼水光般靈動，嘴角旁還有小小的梨渦。
紀朝微微愣了愣，他發現顧奚沒了剛開始相處的拘謹感，慢慢變得熟悉自然，或許是已經把他當朋友了，紀朝樂於看見這樣的轉變。
紀朝在顧奚旁坐下。
顧奚其實心裡還是有點緊張的，她從小沒有什麼異性朋友，因社恐也從不敢主動和男生交談，與紀朝如此相處還是第一次。
她很是高興，畢竟她慢慢做出了進步，雖不能做到社交遊刃有餘，但也不會太過另類了。
顧奚這麼想著，突然看到紀朝遞過來的巧克力牛奶。
紀朝清冽的聲音響起：“我知你喜歡巧克力味的。”
“我是很喜歡，巧克力的味道能讓人心情變好。”
顧奚說著，倒也不想在推拒來推拒去，畢竟她對巧克力毫無抵抗力，吸管插上開始喝。
紀朝看著因為巧克力變得雀躍活潑的顧奚，突然笑了。
顧奚聽到：“你笑什麼？我喝的很奇怪嗎，還是粘到嘴邊了？”
“沒有沒有，我的錯，不應該笑你的。”紀朝溫和地解釋。
“你到底在笑什麼，快說！”
紀朝被逼問得有些無奈：“是覺得你前麵有點可愛才笑的。”
可愛啊……
顧奚被這突如其來的誇讚搞得發懵，她甚至感覺到她體內有個小人在歡呼雀躍旋轉跳舞，為了掩飾尷尬。
她咳了一聲問紀朝：“你想喝一口牛奶嗎，很好喝。”
紀朝：“……”
顧奚看看手裡的牛奶吸管上還有口紅印，然後再看看紀朝，她現在隻想躲進地縫。
這種尷尬的氣氛持續了好幾秒，宋智智忽地冒出來：“你們乾嘛呢，兩人臉都這麼紅？”
“哦，在鬥地主。”顧奚睜眼說瞎話。
紀朝：“……”
宋智智：“……”
*
校車很快到了目的地，定向賽的工作人員分配各自的工。
顧奚和宋智智被分到分發獎品的工作，兩人迅速穿上誌願者服後便站在了獎品區。
工作略顯無聊，兩人百無聊賴地站著聊著天。
忽的，前方領獎的隊伍裡突然一陣騷亂，隨即人群又爆發出一陣尖叫，場麵混亂不堪。
顧奚和宋智智不知發生了什麼，忙拉周圍的同學詢問情況。
“哎呦，那邊本來好好排著隊，不知怎麼的，兩人突然吵起來了，都說對方插隊，吵的凶了另一個人還拿刀要砍人，這可真是作孽，小姑娘，你們還是躲躲吧，被傷到就不好了。”一個熱心大媽在旁邊說著。
顧奚二人謝過，往前麵走去，看到有一中年大叔手持刀子一陣亂砍。
銀晃晃的刀在陽光的照射有點反光，刺的顧奚的眼睛生疼，忽然，那人突然調轉方向，眼瞅著朝顧奚這邊衝過來。
顧奚周圍一陣尖叫，她覺得好一陣眩暈，腦子裡閃過一些片段，胸口窒息憋悶，似快溺於水中，眼睛漸漸模糊不清。
在要倒下一瞬間，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有著淡淡的肥皂清香。
她聽見那人用極儘溫柔的聲音說：“彆怕，顧奚，我在。”
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背，似在為她驅趕恐慌。
“紀……朝嗎？”顧奚問的含糊不清
“是，顧奚，我帶你回家。”
顧奚陷入了昏迷，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又滿是黑暗的夢。
在夢裡，在一個黑暗的小巷，她一直在奔跑，她很害怕，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雨水隨著奔跑落在臉上，冰涼又絕望。
身後有個男人一直在追趕她，手裡還拿著把銀晃晃的刀，嘴裡罵罵咧咧的。
顧奚恐懼極了，她拚命地想跑出這個不見儘頭的黑暗，擺脫後麵的人，卻速度越來越慢，最終被石頭突然絆倒，倒在了臟臭的水坑裡，她眼看著後麵的人跑到她身邊。
那是個中年男人，滿身濕透，臉上橫著一個醜陋的疤痕，猥瑣地笑著，他蹲下來，用他滿是老繭的手摸顧奚的臉。
嘴裡念著：“小賤人，怎麼不跑了，前麵乖乖躺下不就不需要淋雨了嗎。”說著開始撕扯顧奚的衣服。
顧奚覺得惡心至極，她拚命掙紮，抓起地上的石頭砸向男人的腦袋，男人吃痛，暫時鬆開了手，顧奚趕緊掙紮站起來。
“還敢打老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男人說著拿起刀就砍過來，顧奚躲避不開，被刀子劃傷了臉頰。
右臉一陣火辣辣的痛，雨水混雜著鮮血流向地麵，似乎在這一秒，黑暗鋪天蓋地而來，天地間隻剩下淒苦絕望。
顧奚感覺耳邊陣陣嗡鳴，似乎什麼都聽不見了，又似乎有人在呼喚她。
“顧奚，醒醒……”
那聲音好似穿透黑暗縫隙，給顧奚帶來了一絲光亮。
*
顧奚忽地從夢中驚醒，大口喘著氣。
她想起了十歲那年的事，那個噩夢一樣的雨夜，雖然最後警察及時趕到，卻也給她臉上留下了難以消除的疤痕。
此刻正值黃昏，紀朝正坐在顧奚的病床邊，他看到顧奚醒了，連忙喚醫生來瞧，醫生看了看覺得無大礙就讓顧奚出院了。
顧奚一直很安靜，醫生問話也是點頭搖頭，紀朝牽著她走，她也隻是木然地低著頭跟著，眼神空洞無神。
紀朝覺得不對勁，他停下腳步：“顧奚，你還好嗎。”
回應他的是一陣無聲。
紀朝慌了，他蹲下來看著顧奚的眼睛：“顧奚，你做噩夢是嗎，你要害怕和我說，我在這裡。”
顧奚聽到這話，似有所動，她看向紀朝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話。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顧奚聞言忽然捂著耳朵蹲了下來，整個人都在顫抖，好似被折了雙翼的蝴蝶。
脆弱又無助。
紀朝看著顧奚變得驚慌失措，惶惶不安的模樣，眸中閃過一縷痛色，他站起來，輕輕抱住了顧奚。
“顧奚，我陪你。”
顧奚在紀朝話音剛落便哭了。
她聽到了。
有一個人說，我陪你。
兩人都安靜地相擁著，在有點喧鬨的醫院大廳裡，一人無聲哭泣，一人無聲陪伴。
太陽落山，顧奚看了看黑透的天，端詳著眼前的少年，這個乾淨又溫和的少年，每次在她難過之時都會出現，安慰她陪伴她。
可為什麼呢？
她看著紀朝那雙茶褐色的眼睛：“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你喜歡……”
“是，我喜歡。”
紀朝突然打斷了顧奚的話，“對不起，顧奚，我從一開始對你就有私心。”
“你為何又總愛和我道歉。”顧奚似走累了，坐在了旁邊的木椅上。
“紀朝，我剛想起我小時候的事，我發現命運很會開玩笑，讓我遇到那種事，讓我變成如今這般性格，我活地小心翼翼，過度在意彆人看法，害怕與人說話，我能遇到你，我真的很開心。”
“我前麵一度覺得自己走不出來了，是你把我拉了出來，所以你真的不用和我道歉，該道歉的是我。”
“我很想……為自己好好活一次。”
“所以，紀朝，我……”
“那顧奚，你允許我陪你身邊嗎。”紀朝神情認真，眸子裡湧起強烈的情緒。
“你不可以後悔的，你若悔，你就再也看不見我了。”
顧奚沒聽到紀朝的回答，她疑惑抬頭，看到紀朝的身子在微微顫抖，眼角也有點紅。他上前輕輕吻了顧奚的眉心，極儘溫柔。
“我絕不後悔。”
宋智智沒想到定向賽一遭讓顧奚和紀朝在一起了，她每天上課能看到紀朝坐在顧奚的旁邊，時不時看兩人低語，紀朝神情溫柔地撫摸顧奚的頭。
宋智智發現，談了戀愛的顧奚開始有了小女生的任性，常常鬨鬨小脾氣。
紀朝追在後麵無奈地糾糾顧奚的袖子，遞給顧奚不同可愛小動物的巧克力糖，顧奚就眉開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