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從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身體的力量。他陷入到了一種微妙的境界,能夠感受到力量蘊藏在自己每一寸隆起的肌肉之中,奔流在他的血液裡。甚至於有說不上來的物質在他身體之中湧流,沉積下來。
他沒在意,隻按照自己腦海中冒出來的想法行動——狠狠揍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一拳。
可當想法真正變成實際行動後,虎杖悠仁看著顯然有點懵的夏油傑,有點懊惱地將嘴唇抿起來,不自然地彆過頭了。
但很快他又把下巴揚起來:“你這樣子看起來太討厭了。”
說完,在場的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哆嗦——
因為虎杖悠仁說出的這句話時字與字之間微微粘黏,話尾上揚,過於嬌俏。這更像是早見結衣平時說話的語氣而並非虎杖悠仁的。
但虎杖悠仁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他玫瑰粉的眼睛垂下,掃過桌上折了角的宣傳單,將上麵的小字和宣傳的話語收入眼中,麵色冷硬地再次舉起拳。
早見結衣順著虎杖悠仁的目光看過去,愣住——
傳單上大膽地使用了飽和度極高的黃色、藍色和紅色配色,張揚顯眼。加粗的大字書寫著富有煽動性的標語:盤星教!你最忠實的朋友,你溫暖的家!
下麵用小字寫著一串承接的業務,包括但不限於回收舊家電舊手機、收頭發、上門喂蟲和除妖除邪、祈福等等。
後麵還跟了個括號,寫著接受團購,價格優惠。
早見結衣看了看夏油傑又看了看那份傳單,在心裡品味著對方剛剛說的自我介紹,眼神逐漸從憤怒變為了微妙的憐憫。
五條老師,你的朋友,特級咒術師,混得也太差了點吧!
她在心裡暗自咂舌,對咒術師脫離咒術界再就業的前景有了明確的認識。並決定下次在見到七海建人時,用夏油傑再就業的現狀來安慰他,讓他明白自己眼下上班族的現狀已經超越了一名退休的特級咒術師。
虎杖悠仁舉起拳頭的動作早見結衣沒有忽視,她沒有阻止,反而感覺到微妙的滿足——像是此刻她和這個總是和她想不到一塊兒去的家夥達成了默契的共識,對方在完成她本就想做的事情。
最好是重重地打在夏油傑剛剛被打過的左臉。
她想。
而虎杖悠仁也是這樣行動的,他揮舞著右拳,衝著夏油傑的左臉揮過去。
但偷襲和光明正大的進攻還是有差彆,特級咒術師夏油傑輕鬆的躲過。
早見結衣懊悔,不高興地一皺鼻子。
粉發的少年也懊悔,不高興地一皺鼻子。
早見結衣:?
她覺得虎杖悠仁是在學自己的動作,於是有點不高興,有點鬱悶地發脾氣:“你乾嘛學我。不許學。”
一向好脾氣的虎杖悠仁這一次卻沒有解釋,反而是像早見結衣往常做出來的那樣,腦袋驕傲地揚起來,不滿地抱怨:“誰學你了——我可不會學笨蛋的行為——蠢死了!”
就連她刻意拖長話尾的語氣都模仿得一模一樣。
早見結衣的臉瞬間紅起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虎杖悠仁,語氣不妙:“哈——?!”
“你是笨蛋嗎?笨蛋!”她想忍的,可又忍不住,飛過去揪住虎杖悠仁的臉蛋,向外扯。
虎杖悠仁的皮膚摸起來手感很好,沒有青春期少年常常會有的粉刺或者青春痘,難得的平滑乾淨。他被捏的臉頰微微變形,張著嘴嘀嘀咕咕嘟囔,薔薇色的眼睛對上早見結衣沉著的臉,還想伸出手去也捏早見結衣的。
但他對上早見結衣不滿快要溢出來的眼神,愣住,薔薇色瞬間從眼中褪去,重新回到琥珀色。
他想要反抗的手立刻轉換了動作,擺出投降的姿勢,眉毛乖巧地垂下來,做出求饒的表情。
“結衣,我錯了,請原諒我吧!”他含糊不清地說著,希望能夠讓生氣的女孩子原諒自己。
虎杖悠仁是有印象的,關於自己剛剛做出了什麼事情的。
無論是最開始舉起拳頭揍了夏油傑一拳,還是學著早見結衣樣子說話,以及最後和早見結衣拌嘴還想揪他的臉。
這些事情都以第三人稱視角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他甚至能夠清晰地回憶起自己做每一個動作時的神態和表情。
第一件事虎杖悠仁完全不後悔,但後麵的事情他回憶著自己令人發麻的語氣和千不該萬不該的動作,覺得自己就算是跪在榴蓮上寫罪己詔都沒辦法贖罪了。
他的小甜心一定討厭他了!
虎杖悠仁好想哭。
夏油傑看著扭打在一起撕扯不開的兩個粉頭發的家夥,覺得早見結衣其實也不是很害怕他——
雖然明明這次見麵帶給她的威脅感讓她起了應激的生理反應,可眼下她又像是完全忽視了自己的存在,很不照顧到旁觀者心情的和虎杖悠仁打情罵俏起來。
讓人有點微妙的不爽。
細長的眼睛眯起來,夏油傑用指腹蹭了一下剛剛被打的臉頰,審視的眼神落在早見結衣的身上。
粉色頭發的女孩子手裡還捏著虎杖悠仁的臉蛋,眼皮掀起來,薔薇色的眼睛和夏油傑的對上。
哦,原來還是在警惕著啊。夏油傑歎了口氣,選擇開口:“總之,我是接到了虎杖倭助先生的委托,前來幫忙除妖的。”
“當然,也是因為悟的委托才過來的。”
早見結衣聞言,揪著虎杖悠仁臉頰的手鬆了點。聽到自己老師的名字,早見結衣不僅沒有放鬆警惕,反而更加警覺——
大部分壞人可不會說自己是壞人,還總喜歡在實行惡行之前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博取信任。拐賣兒童的人販子總是會說自己是對方爸爸媽媽的朋友一樣,這種行為和眼下的夏油傑如出一轍。
“結衣才不是妖怪!”
虎杖悠仁從早見結衣的手下掙脫出來,像好學生上課回答問題一樣高高舉起一隻胳膊,表情認真。
虎杖倭助舉起拐杖,痛擊孫子的屁股,瞪著眼睛罵他:“你說不是妖怪就不是妖怪?臭小子,大人說話小孩一邊玩去,不許插嘴!”
隨後他看向夏油傑。也不知道夏油傑到底和虎杖倭助說了些什麼,竟然讓這個脾氣倔到基本上沒有什麼朋友的老頭子這麼信任。
盤星教教主輕咳一聲,擺出了具有欺騙性的姿勢:“其實,她的確不是什麼妖怪。”
見虎杖倭助不信,夏油傑眼睛眯起來,聲音讓人信服:“真的,爺爺。您聽我說,在很多年之前,您是不是遇到過另一個怪物?”
虎杖倭助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下意識地去看站在旁邊的孫子。過去很多年的記憶被夏油傑的話勾起,他撐著拐杖的身子微微顫抖,對於夏油傑的信任又是多了幾分。
“我們……旁邊說吧。”他艱澀開口。
大人顯然是有不方便當著小孩說話的理由,可兩個粉色的小孩對看一眼,覺得不可以就這樣讓“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單獨和這個看上去就不像是什麼好人的夏油傑走。
“我投反對票。”虎杖悠仁說。
“我也是。”儘管虎杖倭助看不見,可早見結衣還是舉起了手。
剛剛還打鬨在一起鬥嘴的家夥又一次站在了統一戰線上,默契地用身體將虎杖倭助和夏油傑隔開。
“有什麼事情就在這裡說嘛。”虎杖悠仁說。
早見結衣讚成地點點頭。
粉色頭發的男孩子舉起手,幫早見結衣轉達意思:“結衣說她也讚成!”
原本緊張刺激的開端發展到現在,在兩個粉頭發家夥的行動下忽然變得有點無厘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