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局飯局結束，池衡理所當然地付了錢，還不忘告訴俞則臨這是欠他的三頓飯裡的其中一筆，現在隻剩下兩筆。俞則臨點點頭，表示同意。

吃過飯，兩人沒有立即回酒店，而是在街道散漫地走。

冬日，街道的樹枝基本落了葉，乾枯著，實在沒多好看。俞則臨卻說這裡很有意境，池衡想俞則臨肯定是偶像劇看多了，想讓自己誇他浪漫呢。池衡沒有對俞則臨浪漫的軸，於是很肆無忌憚地說：“你眼睛瞎了。”

俞則臨聽罷，拿起手機催促池衡：“你站那去。”

“哪？”

“樹下。”

池衡雙手插兜，臭著臉說：“憑什麼？”

俞則臨：“給你看意境。”

“看意境拍我乾什麼？”

“你就是。”俞則臨沒頭沒尾地說，“池衡，給我拍一張吧。”

池衡聽出來了，俞則臨這句懇求是對他。

中國漢字博大精深，池衡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我不幫你拍。”

俞則臨無奈地放下手機：“好吧。”

池衡最受不了彆人這幅委屈的模樣，仿佛他做了什麼極大的惡事一般。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說：“拍一張就走。”

俞則臨的眼眸亮了下。

臨市不算個小城市，相反的人流量很大，每年都有不少人來臨市旅遊，再加上這次的演唱會，KPI早已到達頂峰。池衡不太明白，俞則臨選的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來的時候街道全是人，到這一塊除了夜跑和散步的臨市人以外，就沒看到其他來旅遊拍照的。

顯得他們拍照的成了異類。

池衡不是愛拍照的人，以前他把自拍發在微博，被黑子嘲笑一通，就再也沒往微博發過照片。

他硬邦邦地站在樹下，後背被光照耀著，半張臉被口罩藏起來，眼睛暴露了他的僵硬。

池衡沒有任何麵部表情，見俞則臨的食指在快門鍵動了好幾下也沒喊停，維持已久的姿態就快被路人的打量擊破。他略顯不耐道：“俞則臨，好了沒？”

俞則臨說：“你笑一笑。”

池衡：“我笑你又看不見。”

“我看得見。”俞則臨說，“我會看你的眼睛。”

池衡深吸一口氣，給足他麵子地扯了下嘴角：“行嗎？”

笑得比哭還難看，俞則臨在心裡說。

再說下去，池衡肯定要和他生氣。俞則臨不動聲色地點了下頭，“拍好了。”

池衡快步上前：“給我看看。”

俞則臨翻出剛才的照片，一張張遞給他，池衡越看越凝重，好一會兒才冒出句：“...我是麵癱？”

俞則臨被他逗笑了。

他想刮池衡的鼻子，笑他說話像個小孩。生生止住想法，說：“你隻是緊張，不是麵癱。”

不用他說，池衡也知道自己不是麵癱。

以前好友跟他合照，笑得最歡最倜儻的就是他。隻是麵對俞則臨，他不知道該如何笑。

池衡心裡鬆氣，心想這該死的拍照終於結束了，終於不用被人打量了。下一秒，俞則臨又用和剛才一樣的語調懇求他：“池衡，你能跟我拍張合照嗎？”

池衡一噎，沒好氣道：“俞則臨，你在得寸進尺嗎？”

俞則臨笑眯眯地說：“我覺得這邊的光好看。”

池衡：“好看你自己拍不就得了。”

“我覺得你沒有耐心給我拍。”俞則臨露出受傷的表情，“所以我想拉著你一起拍，你或許就會對我有一點耐心。”

“……”

燈光的確不錯，如果池衡知道這是白日裡熱鬨，夜晚的人們在樹蔭裡、暗處接吻，人看著少，卻是臨市家喻戶曉的情人街。就會明白為什麼這兒的暖光如此獨特，打在俞則臨的身上柔和起來。池衡甚至沒察覺他和俞則臨肩貼著肩，隻顧著看他的臉。

他看著...

池衡不願回憶當時的場景，隻記得自己怔鬆片刻，便答應了俞則臨合照邀請。

等到後來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坐上了回酒店的計程車裡。

合照隻拍了一張，池衡的耐心僅限一張。合照裡的俞則臨是笑著的，池衡看起來不大高興，像被對方氣了身子，又被戲弄著拍了張照。

風吹進車裡，池衡睨了眼俞則臨，發現他還在看那張合照。

俞則臨的亮度調得很高，明明是同坐，他的手機往裡斜，卻還是讓那個池衡看了正著。

池衡第三次瞥去時，俞則臨還在看。

他終於受不了，開口道：“你還要看多久？”

顧著還有司機在，俞則臨低下頭在池衡耳邊輕說：“我能當屏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