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有什麼關係?”杜利亞先生眼睛一瞪,焦躁不安地跺著腳,“沒關係!看著心煩!”
他不願意承認,也不敢承認那篇八卦故事的主角正是自己。
蕾婭早就猜到這位當事人不會做個一聲不吭的鵪鶉,所以她在寫故事時並沒有用杜利亞的真名,故事發生的地點也是編造出來的,甚至在文章結尾加上了七個大字:本故事純屬虛構。
“杜利亞先生,請聽我說。”丹尼將自己散亂的幾根頭發整理在一邊,吐了口氣,“布告欄改版是鎮裡統一的決定,增設版麵也是大家商量的結果,目的是給鎮民們創造一個輕鬆愉快的氛圍。門口那篇文章是匿名投稿,您對布告欄有意見可以提,‘看著心煩’不足以成為改進意見,如果您硬要胡攪蠻纏,我隻能報告治安局。”
杜利亞先生被丹尼一套官腔唬得眼神飄忽,嘴巴張著卻發不出聲,一瞬間想起了自己已經不是那個呼風喚雨的城市貴族,而隻是如文章所說成為了一個鄉下找不到工作的破落戶。
他眨巴著眼睛,沉默了很久,直到脖子上的汗水已經在衣領上形成了一圈汗漬,才緩緩開口:“這種公開拿彆人的隱私做文章的行為本來就不妥,我隻是太有正義感,不願看到這種事發生在如此美麗寧靜的小鎮。”
“杜利亞先生,我再跟您說一遍,”丹尼長歎一口氣,“這隻是個虛構的故事,不存在拿彆人私事做文章的問題。不過如果您知道誰的情況與文章中有所相似請務必告知,鎮政廳會撤下故事並寫一份公開聲明表示歉意。”
“不必!”杜利亞先生聽到公開申明又慌亂地不行,一巴掌拍在丹尼的桌子上,“我說了,是我心中的正義感在驅使我。我以為你們在公開他人的隱私,現在想來……是我,是我誤會了。”
蕾婭心中毫無波瀾,鑒於杜利亞家在剛搬到馬勒斯頓時的招搖模樣,她甚至覺得杜利亞先生應該感謝她的文章讓他這麼出名,成為話題中心。
“哎喲,這是怎麼了?”
喬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如救星降世。
丹尼搶在杜利亞先生前頭跑到喬森身邊說起了悄悄話。喬森的眼睛掃過蕾婭,又盯著杜利亞先生瞧了一會兒,笑嘻嘻地說道:“杜利亞先生,消消氣。本是仁義之舉,何必鬨成這樣。請隨我來。”
杜利亞先生慍氣未消又吃了一肚子啞巴虧,像一隻捕獵失敗的棕熊般耷拉著腦袋跟著喬森和丹尼進了鎮長辦公室。
蕾婭生怕不能全身而退,趴在門口想聽聽牆角,但來鎮政廳的居民絡繹不絕,而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一看就十分可疑的她。
因此她決定放棄偷聽。幸運的是,丹尼一從鎮長辦公室出來就迫不及待地到她麵前來彙報談話。
“杜利亞先生在鎮長麵前和在我們麵前完全是兩幅麵孔。”丹尼用手搓著胡子。
“你們在裡麵都說了什麼?”蕾婭抑製不住地好奇。
“啊……”丹尼的眼睛追著剛從鎮長辦公室出來的杜利亞先生,“你父親給了他一份工作。”
蕾婭差點沒被口水嗆死:“什麼?在這裡?他在這裡的話我沒法兒寫東西。”
“不,”丹尼舔了舔嘴唇,開始收拾起剛才被杜利亞先生弄亂的桌麵,“這裡人夠了。他要去做治安官,跟你哥哥一樣。”
“他也願意?”蕾婭有些詫異。
治安官在鎮上算不上什麼好工作。沃裡安去做治安官是因為他有一顆英雄心,但杜利亞先生去做就他自己的話說一定是屈才了。
“愛做不做,不願意就去鐵匠鋪做學徒,”丹尼嗤笑道,“他倒像個男人,工作還要鎮長施舍。”
丹尼這話說得倒是沒錯。杜利亞先生做貴族時好賭又不知節製,做平民時也衝動又沒腦子。
蕾婭無法同情他。很明顯,他的人生,以及他家族的落敗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杜利亞先生在布告欄前沉默地站了許久,蕾婭看不清他的表情,隻看到他的拳頭揮起又停在半空中,最後不甘地打在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