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典的主舞台被塗成了柿子黃,在馬勒斯頓鎮這種顏色象征豐收與財富。
每年的豐收節都會有一個又土又令人興奮的環節——豐收節國王和王後評選。鎮民們會在一張短小的彩條上寫上名字,再將紙條扔進鎮政廳門口的空心南瓜裡進行投票。
在遊戲裡無論走哪條線,今年票選的豐收節國王和王後一定是沃裡安和瑟琳娜。而他們會在舞台上完成他們熱烈又羞澀的初吻。
所以當蕾婭在台上看到一臉絕望的沃裡安時,她就知道自己被人耍了,又或者是說,這個劇情的走向已經讓她看不懂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蕾婭的身上,有人在憋笑,有人的眼裡滿是同情。她的雙腿微微顫抖,憤怒和不解讓她的腦袋裡就像築了個蜂房般嗡嗡響。
讓一對親兄妹在大庭廣眾之下接吻,多麼荒唐可笑的一件事。但人們的掌聲與歡呼揭示了他們正期待著台上這出古希臘悲劇般的表演。
蕾婭特彆想像一頭母獅般怒吼,告訴台下的人他們今天不會看到任何人在台上親吻,甚至連輕輕勾一勾手指都不會有,想象著她頭頂有一台裝滿黏著物的機器,隻要她一拉機關,成噸的粘液就會噴灑而出,讓他們除了尖叫和逃跑再也做不出其他事。
但喬森還在台上站著,他緊鎖的眉頭和完全找不到落腳點的雙眼都在訴說著他的不安與苦惱。他寧願不吃不喝地處理幾百頁的政令和堆成山的投訴信,都不願看到自己的兩個孩子同時當選豐收節的國王與王後。
作為鎮長,他不能帶頭打破豐收節的傳統。
因為一段糟糕的曆史,馬勒斯頓鎮的居民們最忌諱以權謀私。在這樣一個舉報成風的時代,喬森做鎮長做得好,他能獲得鎮民的尊重與配合,但如果被抓到把柄,等待他的可能不隻是丟官卸職,他的家人也會遭到批判和謾罵,最後隻能像杜利亞夫婦一樣背井離鄉,到哪裡都不為人所接受。
手心的冷汗不負眾望地將蕾婭的雙手變得黏糊糊的。她在空氣中聞到糖精的香氣,但她隻覺得反胃。她向前邁了三四步,兩隻腳的前腳掌懸空在舞台邊緣。
“你們真的想看我和我的哥哥接吻嗎?”她控訴般地衝著台下喊道。
竊喜和議論聲回蕩在人群中。沒有人明確地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也沒有人站出來反對這出荒誕的鬨劇。
“你跟他們費什麼話?”沃裡安在她身後,咬著牙說道,“他們就是來看戲的。他們才不會管台上站的是不是親兄妹呢。”
蕾婭放眼望去,想找一個正直的熟人替她發聲。馬勒斯頓鎮並不大,她認識鎮上的每一個人,但現在她目光所及的每一張臉都讓她覺得陌生又厭惡。
丹尼站在人群的最後一排,他低著頭,儘力不與她對視。而剛剛和她互相諷刺過的杜利亞夫人則與丹尼的反應完全相反,她仰著下巴,用尖銳的目光追趕著蕾婭,絕不放過任何一個能看她笑話的機會。
“很抱歉,”蕾婭胸中的怒火讓她連喘氣的時候都略有卡頓,“因為我和我哥哥關係非常不好,準確來說,我們彼此厭惡,所以各位在看到我們臉貼著臉之前就會發現舞台中央出現一灘又濃又臭的嘔吐物。而我會毫不猶豫地用手捧起一團砸向一個幸運觀眾。”
“蕾婭,你在說什麼!”喬森喊道,試圖阻止她將塔維斯家庭成員的真實關係和盤托出。
“得了吧,父親。鎮裡誰不知道我和沃裡安的關係,否則他們也不能天天跟在他屁股後麵拋撒花瓣,同時又用小石頭砸破我的窗子。”蕾婭駁回了喬森的阻攔,將眼神遞給沃裡安。
見沃裡安除了無聲的歎息沒有任何反應,蕾婭繼續說道:“所以,我有一個提議。沃裡安會給大家跳一段他最討厭的小步舞,而五音不全的我會獻歌一首,如果還覺得不夠過癮,那我們兄妹二人會在台上獻上比盛夏飄雪更難得一見的擁抱一個。”
話音剛落,沃裡安就滑到蕾婭身邊,咬牙切齒地耳語道:“我絕對不會跳小步舞。”
“那你寧願和我接吻嗎?”蕾婭側過頭,說話的語氣比他更凶狠。
“不!”沃裡安幾乎是從胃裡發出一聲慘叫。他低頭盯著自己為了和瑟琳娜一起參加慶典新買的皮靴看了好一陣,又悠悠地開口,“你確定這行得通?”
蕾婭了解鎮民們的心思,他們有一個最好利用的特點,那就是好麵子。如果他們連自己熱愛窺探隱私和八卦逸聞都不願承認,那與之相比更為變態的——喜歡看有悖倫理的兄妹親吻就更不必說了。
她向後退了一步,以一種不可拒絕的語氣問道:“現在進行舉手表決,請問有哪位鎮民瘋狂地想看我和沃裡安接吻?”
蕾婭的問法很討巧,台下的眾人麵麵相覷。隻要他們頭腦正常,就會知道在這種時候舉起手無異於在臉上用千年墨寫上“我是變態”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