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總自見容嫣的第一眼起就被她迷得欲罷不能,此刻要把人送出去當真是舍不得,不過美色依舊誘惑不住他那顆被利益熏得發黑的心臟。美人跑不了,但生意合作可是會黃的。
包廂門關閉的瞬間,容清遠陪笑的臉陡然轉變,他攥著容嫣細白的手腕走到一旁,壓低聲音道:“你就在這裡等著,陳總讓你回去了才能離開,要是讓我知道你偷跑,你知道後果!”
容嫣下巴輕揚,眼裡凝了霧氣,看著大伯那副寫滿了銅臭的嘴臉隻覺得可笑。
什麼骨肉親情,到了錢跟前,都得讓路。
大伯以母親的遺物作要挾時,她就該徹底心灰意冷,不再對他抱有一絲期望的,可是,她總不肯死心,總是試圖欺騙自己,不願承認自己隻是換取利益的工具。
到了這一刻,她怎麼也騙不下去了。
容嫣輕笑一聲,掩去眼底無儘地失望,艱澀問道:“大伯,您拿到了融資就會將手鐲給我嗎?”
容清遠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那是當然,大伯怎麼會騙你?”
一個破鐲子,不值錢的東西而已,他還沒必要放在眼裡,要不是為了逼容嫣就範,他也不會費儘心思把這鐲子找出來。
“嫣兒,你聽大伯的話,隻要哄好了陳總,彆說一隻鐲子,就是藍灣的彆墅大伯也能給你做嫁妝。”
容清遠勸說的話語落在容嫣耳裡卻如同一根根針,刺得耳膜都在疼痛。
她自小父母雙亡,養在大伯膝下,一直循規蹈矩,不敢給他們添一點麻煩,她心裡早就將大伯父當成是世上至親,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容嫣雙手緊扣著手拿包,指甲嵌入天鵝絨布料內,留下了一道道印子,良久後,她哽著嗓子道:“我知道了。”
容清遠欣慰地漾起笑容:“這就對了。跟了陳總,以後有你享福的時候。”
容嫣掃過容清遠蒼老了許多的麵容,以及他頭上絲絲縷縷的白發,生生將話咽了下去。
她想問他真的如此狠心就這麼輕易斷送了她的幸福嗎?就沒有一刻猶豫不忍過嗎?
答案不言而喻。
她又何必自取其辱地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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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電劃破懸了半日的烏雲,緊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雷聲,豆粒般大小的雨珠鋪天蓋地砸了下來,黃檀木雕刻而成的廊窗沒關嚴實,傾瀉的雨水濺了進來,打濕了容嫣的裙擺。
這條為了酒局而特意準備的純白紗裙,於她而言是枷鎖,亦是禁錮她人生的鐐銬。
路過的侍應生見容嫣站在廊窗前,雨水飛濺,她卻渾然不知,走上前好心關上了窗子,出聲提醒道:“小姐,您要不要去大廳休息區等?”
侍應生進出包廂服務數次,每次都見她站在門外,似乎是在等人。
廊窗前的美人肌膚勝雪,頭發烏黑順滑如綢緞,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仿佛蝴蝶振翅輕舞,最靈氣的是那雙眼睛,清亮如繁星,隻一眼,就叫人不可自拔地沉溺其中。
侍應生一時看迷了眼。
“所有人離開都會經過大廳嗎?”輕柔地聲音夾雜著淅瀝的雨聲。
侍應生回過神來,臉頰緋紅,不敢再將目光投向她,“是的,進出的客人一定會經過大廳。”
容嫣看了一眼緊閉的包廂門,耳畔依稀能聽到裡頭傳來的聲音,心亂如理不清的紅線。
容氏所需的那筆融資不是小數目,陸硯珩會不會出手相助她也沒底,不管結果如何,她總是要儘力一試。
等在這裡也無用,酒局散了,她也無法當著眾人的麵相求陸硯珩,還是離開的好。
……
雨越下越大,透過大廳的玻璃幕牆看去,隻見花圃裡的梔子花瓣被打落在地,沾染了汙泥,潔白不複存在,美好的景色被這一場暴雨碾碎。
容嫣等了兩個小時,茶水喝了一盞又一盞,紫砂壺內也見了底,容嫣本想麻煩侍應生幫忙添點水,抬頭的瞬間正巧看到西裝筆挺的男人從長廊深處走來。
男人身形高挑,氣質斯文,廊燈明亮,光暈落在他臉上,襯得他宛如神祇一般。
容嫣坐在角落裡,並不引人注目,陸硯珩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目光。
陸硯珩溫和笑笑,點了點頭,算是問候,動作行雲流水,等容嫣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出了韻江公館。
容嫣拿起身旁的天鵝絨包,從沙發上起身,她坐了太久,猛地一起身腿腳不受控製地發麻,顧不上緩解就急切地追了出去。
韻江公館外雨勢嘩然,迷瀠一片,陸硯珩的車子匿於夜色之中就要駛離,容嫣心下一急,咬唇衝進了雨幕之中。
豆大的雨珠如石子一般,砸在身上沒有一寸皮膚不疼,容嫣忍著疼痛跑至車身前,伸手攔住了車子。
雨聲混著車子啟動的轟鳴聲,像是音樂大廳內演奏的交響樂。然而她的心跳聲卻壓過了這兩種聲音,一下一下跳動著,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