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出聲打斷幾人的動作,裝作疑惑地問:“怎麼還撈這麼小的魚呀?”
倒水的雜役看到說話的是剛來的鄭女娘,笑著解釋說:
“河裡捕撈很難將所有的小魚都過濾掉,所以每日我們給各司供應魚,他們都可勁挑著大的,剩下這些小魚都還不夠塞牙縫的,魚肉少刺還多,正好倒回河裡,讓它們繼續生長,以後長大了說不準哪日又被撈上來。”
“哈哈哈哈!”
其他人聽到這頗有趣味的玩笑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鄭琬待眾人笑聲停止後,用商量的語氣說:“那不知兒想要這些小魚,該作何?”
“鄭娘子想要吃,這魚太小根本沒肉不合適。要是想吃魚的話,我們都水監最多的就是魚,想吃多少都有,不必費心勞力撿拾這玩意兒。”
“不,兒是想用它來做點好吃的買賣。”
“嗯?這小魚與鄭娘子的手指般粗細,根本不值得費心思。不過,要是鄭娘子實在想要的話,去後廚取個竹篾來,待會兒倒水的時候直接在下麵接著就成。”
“那就多謝幾位郎君,兒去去就回。”
說著,鄭琬就興奮的轉身往庫房的方向走,要是她沒有記錯的話,今早她好像看到裡麵有用來盛放食材竹篾閒置一旁,正好給她利用一下。
而雜役們看著她興奮的樣子,則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樣的小魚他們一貫是看不上眼的,要是真好吃的話,他們早就在半道上截留到自家人手裡,哪裡還會有鄭琬的份?
鄭琬迫不及待地取來孔隙較大的竹篾,放在水桶下,漏水口上,下麵就是下水道,一點也不耽誤事。
雜役王屈看到鄭琬的動作,提醒道:“鄭娘子注意些,某這就倒了。”
鄭琬下意識地往後退幾步,而後就看到與她腰同高的木桶,裡麵的水瞬間傾倒而下。
清澈的河水瞬間被竹篾過濾掉,而裡麵的小魚卻無法穿過,一個個隨著河水順流而下,然後用力地撞擊在竹篾上,不停掙紮。
她遠遠看著,仿佛看到了魚鱗在日光的照射下,閃耀著刺眼的白光。
並且隨著一桶桶水的倒下,竹篾上鋪滿了厚厚的一層跳躍的小魚,反射出來的光芒,仿佛是波光粼粼的水麵,又像是銀紙灑在竹篾上。
其他人看到這個場麵也有點驚訝,知道每天倒下去的魚不少,可這麼多還是有點出乎眾人的意料。
鄭琬則是非常滿意,笑著對王屈說,“夠了夠了,兒先拿著這點試試水。”
眾人驚訝地掉了下巴,誰能這麼睜眼說些話,這是一點點小魚嗎?
不過,想到這些沒多少肉,又腥味濃重的小魚,眾人對它也提不起什麼興趣,對於鄭琬的笑容覺得看起來還有些可憐,覺得鄭琬不知道她接下來該麵臨的是什麼。
鄭琬也不著急,等大家都收拾離開,才取來一個小桶,將所有的魚都放進去暫時養著。
她現在沒有做飯工具,要想將眼前的小魚變成香香脆脆的小魚乾,還要等到劉大廚離開後,才能偷偷去用後廚的廚具。
而後,她又將被水浸濕的下水口打掃趕緊,才匆匆離去。
這次午飯她也直接學聰明了,用自己做的梅乾菜燒餅對付一頓,晚飯暫緩,等她的小魚乾一起配著吃。
待到劉大廚離去,雜役們都在後廚裡收拾打掃衛生。
鄭琬也從自己的房間裡出來,坐到水井旁,取出自己的一桶小魚,大半日過去,小魚們都還生機勃勃的,河魚就是生命力旺盛。
她將洗乾淨的木盆放到一旁,隨手從水桶裡撈出一條小魚,一手按住魚,一手拇指和食指順著小魚的鰓後往後一擠,魚體內的內臟瞬間被擠出,用水衝洗一遍,一條小魚就這樣處理好了。
鄭琬對於這套流程那是輕車熟路,不到一會兒就開始雙手齊開工,速度飛快。
趙青悠找到她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
又想到自己從彆人嘴裡聽到的話,腳下步子加快,走到鄭琬麵前,看著她那行雲流水地殺魚動作。
有些擔心又地問:娘子,你弄這些小魚做什麼?”
鄭琬扭了扭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笑著看趙青悠,興奮地說:
“兒覺得自個找到了謀生的買賣,青悠阿姊你說,要是兒把這些沒人要的小魚乾,製成零嘴,會不會有人想買?”
這一刻,趙青悠在鄭琬的眼中,看到了名為希望的東西,她一時間都不想把自己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不想去傷害這樣積極的鄭琬,又想到鄭琬一直念在嘴裡還錢的事,默默坐下,幫著鄭琬一起處理小魚。
鄭琬還以為是趙青悠也覺得這樁買賣有希望,整個人都被高興所包裹,開始在腦中暢想自己以後賺錢過上美好生活的樣子。
嘴裡在還訴說著自己的想法,“要是這樁買賣可以固定下來的話,馬上就可以還牛魚師的錢了。要是可以,兒還想在洛陽城中開一間屬於自己的吃食鋪子,買些自己喜歡的吃食,每日賺多多的銀子……”
有一瞬間趙青悠也沉浸到鄭琬的美好想象當中,不過清醒過來之後,她又更加痛苦。
實在是不敢想象鄭琬夢想破碎的樣子,不是她不想相信鄭琬的手藝,實在是都水監的特殊之處,就是魚特彆多,不管是小的還是大的,每日可以說是想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