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被小狗打斷,現在安置好小狗,阮玉就接著去登記符禮的信息。
雖然陌生租客是活物,但周身的氣場都和人類不太相同。
阮玉雖然疑惑,但不知道作為房東應不應該問。
符禮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挑了挑眉:
“我是狼妖。怎麼,不可以住嗎?”
阮玉揮毫寫下租客的信息,搖了搖頭。
他必須在七日之內等級職業,巴不得趕緊有租客入住呢。
隻不過看符禮渾身是刺、很不好惹的模樣,阮玉沒敢讓他變出原形看看……
老宅可以住人的房子一共二十間,符禮挑選的廂房正對著庭院中心。
符禮看著窗外那棵枯死的桃樹,有些怔神。
三百年前,這座宅院是專門為他建的,庭中的桃花枝葉繁盛,小少爺不修剪它,它就直直地伸到院牆上,符禮在山林中也能看見那一點顏色。
那時候的小少爺是阮家的珍寶,天生異相,鳥獸親近他、文人雅士寫詩讚他,連名伶也專門排了出他的戲。
這樣的人,也會在世間的流逝中變得寂寂無名,在枯死的樹木和斑駁的紅牆間孤獨地度過無數春秋。
符禮不知道阮玉是怎麼死的,他消失得突然。像一顆短暫閃爍的星星,被隨後無邊無際的戰亂交迭埋沒。
失去主人的狼守在進不去的宅院下,就像一個守墓人。
符禮將眼神收回,仔細打量了一番廂房,發現床頭的獸首燈、桌上的青瓷……怎麼那麼眼熟?
渾然不知道這是阮玉從手下的洞府裡薅的樣貌。
等看著看那的,平複了心情,符禮才敢把目光放到阮玉的身上。
從前的阮玉很愛人,也很會愛人,和他交往的人沒有不喜歡他的。鳥獸與落花,妖狼和厲鬼,一切有情無情,都在那雙柔軟又漂亮的眼中。
但現在的阮玉不一樣了。
他的臉還是以前見到的那樣,隻是膚色透著森森的鬼氣,唇色更豔了。任誰一眼也能看出來,這是個鬼魂。
符禮能看見他眼中隱隱的閃躲,好像不太會說話,會看見陌生人緊張地抿起唇,從前再他身上能看見的略帶神性的悲憫不見了,他是調皮的、單純的,像一張白紙似的鬼魂。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阮玉?
符禮不確定。
阮玉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問道:
“那你要住多久呢?”
符禮低頭看了看,小鬼魂還是習慣用毛筆,字寫得小小的密密的,但雋秀精致。
這麼多年裡,無聊的時候,小鬼魂是不是會練字來打發時間呢?
“等到該離開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嗯,好……”
阮玉被符禮看得垂下了眼,覺得這個人的眼神好奇怪。
哐當一聲——
阮玉還沒反應過來,符禮就率先反應過來,把人往另一邊拉……手穿過了阮玉的身體,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符禮忽然醒悟,主人真的已經是一隻鬼魂了。
阮玉看著地上碎成碎塊與粉末的青瓦,在灰塵煙霧裡無力解釋道:
“我的房子安全性是有保障的。這個……我去看看。”
符禮的目光沉沉,伸出一隻手,輕輕打斷了阮玉向上飛的動作。
看著屋頂,冷聲道:
“滾下來。”
七零八落地滾下來一串,落到地上吧唧一聲,成了灰撲撲的幾個團子。
阮玉等煙霧散去,定睛一看,有兔子有野雞……還有幾隻鳥怎麼也滾下來了?
鳥不是會飛的嗎?
幾隻小動物窸窸窣窣地立成一排,震聲:
“頭兒!”
在符禮凶惡的眼神下,幾隻小動物不打自招。
“……但是!嘎嘎!漂亮!兔子呆子!嘎嘎!踩碎瓦片!”
鴨子還不太會說話,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幾隻小動物接觸不到核心的消息層,以為符禮被惡鬼抓走了,於是偷偷跑過來營救。趴在房頂上,從瓦縫兒裡往下看,看阮玉看呆了。
符禮的麵色陰沉,尤其是他注意到阮玉狐疑的目光時。
阮玉:
“你們……?”
他還沒把話說完,符禮就補上:
“集團,阮公山妖怪集團,這些是我的員工。”
鴨子露出了睿智的目光。鸚鵡趕緊捂住它的嘴:
“對對對!我們就是來看看頭兒的朋友!”
阮玉走的時候,麵色凝重。
符禮歎了口氣,主人果然聰慧過人,不好糊弄。如果不是想在他身邊多呆一會兒,他也不會去欺騙他。
阮玉出門,長歎一口氣。
啊……沒想到這隻狼還是個成功商業人士。為什麼大家都很會做生意的樣子,還有許多小弟。他就怎麼也搞不明白怎麼樣才能做一個商人呢?
憂愁的阮玉順帶擼了把在門口守著的旺財。
阮玉走後,符禮看見自己的小弟走了進來,頂著一頭亂毛。
年輕的白狼,毛發的光澤度、柔軟程度……四處透露著年輕的氣息……符禮的心裡泛起一陣陣酸意。
旺財被大哥這一看看得古怪,不確定地汪了一聲。
“汪?”
“哼,”符禮拿起茶杯,“真當自己是狗了?進來。”
……
沒想到第一天就有客人入住,阮玉數了數符禮給他的租金,一大袋子金燦燦的石頭。小紙人說這些錢很多很多
應該這麼有錢的人,也會沒房子住嗎……疑問在阮玉的腦中一閃而過。
小紙人清晨出門一趟,現在身上都泛著淡淡的金光。
“秦丹生給了我好多香火!阿玉,說不定我很快就可以修成人形了呢!”
阮玉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
“好誒!”
日漸西斜,阮玉坐在房簷下,臉上的軟肉地被掌心撐起來一小塊。
為什麼平時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但是今天的天黑得格外慢啊……
阮玉想。好想給秦抿洲打電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