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向店員要菜單的穀川手一頓,有點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說鷲匠教練已經點過了?也不對啊,他剛剛說自己不熟悉咖啡店讓自己點呢。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麵前的,是自己最常點的咖啡,但卻不是他最喜歡的口味
——他之前每次來點時都因為售空而點不到自己想喝的,隻能點另一杯,麵前的正是那個”另一杯“。
鷲匠表情依舊毫無波瀾,他端起茶輕吹一口,這才再次開口,話題裡依舊是剛剛的事情,“老頭子我也不是什麼不講理的老頑固,你沒有必要戰戰兢兢的。”
穀川微微放鬆,再次輕聲說,"對不起。“
鷲匠教練沒有理會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後喝起了茶,再沒出聲,一時之間咖啡館內除了輕微的碗勺碰撞聲之外一片寂靜。
見對方不出聲,穀川默默低頭局促的看著咖啡,而另一邊,鷲匠靜靜的看著麵前在茶碗中上下浮動的茶葉,心緒也並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麼平靜。
鷲匠不是會被彆人左右的性格,就算是投資方直接到他麵前來拍桌子要求,他不想去的話也不可能去,所以其實他是主動答應的。
因為對方是穀川幸南。
穀川幸南。對於這個人大家永遠有聊不完的話題,人們讚歎於他之前達到的高度,鄙夷於他現在的墮落。
但對於鷲匠教練來說,這些都無所謂。
穀川國中時的實力自然是很好,那時他神乎其神的球感、白色的張揚發色和平靜無波的臉給無數人都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但國中三年級後的穀川也不是不能使用,或者說更是一件趁手的得分武器。
沒有多餘的情感,沒有自己獨立的意識,完全放棄自己主動的得分,全部獻身於團隊,隻輔助他人組織進攻。這些特點在其他學校或許會被批評為“劃水”“沒用”,但對於白鳥澤來說簡直就是量身定製的加分機器。
所以鷲匠決定來見穀川一麵,如果可能的話他甚至存了挖牆腳的心思,反正隻要說服穀川拓北就好了,穀川幸南自己的想法並不重要。
當時的鷲匠自然是敏銳的察覺到了穀川與他哥哥之間的關係,迅速的製定了計劃,甚至留足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準備用來和穀川溝通。
不過現在看來…
茶碗裡的茶葉沉底,鷲匠教練的思緒也重新回籠,視線再次落在坐在他對麵的穀川身上。
現在他能夠感受到麵前這個黑發男生的局促不安,僅僅是數個月,烏野就把穀川拉下了冰冷的神壇,不通人性的“器皿”墜入人間,已經沾上了無限的塵土。
他想要的是能以絕對實力輔助白鳥澤顛覆比賽的”神“,而不是現在這個平平無奇,毫無天賦的“凡人”。
既然無法起到輔助作用又不會產生威脅,那也就沒有什麼關注的必要了。
鷲匠將自己心底存有的一絲招攬心思徹底抹掉,原本隻是故意裝成冷淡,想借此打探穀川情況的表情也完全沉了下去,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不屑。
他又瞥了一眼手表。
那估計不用一個小時了,沒必要在這浪費時間。
想著,鷲匠不再拖遝,直接從口袋裡拿出錄音筆開始正題。
穀川在來的路上已經把要說的事情列了一個表,所以彙報上並沒有花多少時間,結束後鷲匠起身就要走,但穀川開口阻止了對方。
“鷲匠教練,可以再打擾您幾分鐘嗎?”
鷲匠原本都依舊走出位置了,聽到穀川的詢問他有些不耐。
他沒有在沒有價值的地方浪費時間的習慣,但基於投資方的麵子還是微微側了側頭,語氣冷漠,“說。”
穀川察覺到了鷲匠臉上細微的情緒變化,他猶豫一瞬但還是立即開口問道,“鷲匠教練,我該如何才能提升自己的實力呢?”
聞言,鷲匠徹底的轉過頭來,眼神怪異的看向穀川,“我們是對手學校吧?這種問題你不去問自己的教練來問我做什麼。”
他一頓,上下打量了穀川一番,語氣尖銳的說:“還是說你覺得你們教練能力不夠。”
他用的是陳述句,而穀川也沒有出口反駁,隻是也跟著站了起來,繼續問:“我該怎麼做呢?”
鷲匠嗤笑一聲,不再理會穀川,徑直朝門外走去,穀川最後看到的正好是老人家眼裡的不屑。
在鷲匠徹底走到門口處後穀川也緩緩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你在乾什麼啊?就算在烏野呆了一段時間也不能變得這麼莽啊…不不不,穀川幸南,你在想什麼,你想把自己的停滯不前推卸給烏野的大家嗎?
穀川懊惱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門口處的風鈴響起,有人從裡往外推開了咖啡館的門,穀川知道是鷲匠準備離開了。他沒再抬頭,準備等鷲匠走遠後再起身。可奇怪的是隔了半晌,他依舊沒有聽到關門的聲音。
穀川迷茫抬頭。
鷲匠居然沒有走,老人家站在門口處重新轉身過來遠遠的看著穀川。
“穀川幸南。”
鷲匠教練雖然一頭白發背也駝了,但中氣卻依舊很足,他定定的看著穀川,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完全沒有平常老人眼中會有的渾濁。
“有的時候遇到挫折撞到牆上未必是壞事,現在的你比起勝利更需要一場失敗。”
看著鷲匠遠去的背影,穀川呆呆的愣住,良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更需要,一場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