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候睡了幾日?現在什麼情況?”慕容霄艱難地從喉嚨裡發出聲音,沙啞中帶著虛弱的氣息。
“十日,我們已經退到青崖以外……南榮嶼孝乘勝追擊,我軍實在難以抵擋,屬下已將情況上報陛下請求支援,侯爺放心,援軍很快就到。”
軍醫處理完傷口洗著手說道:“侯爺福大命大,好險好險,就差半寸,再刺深半寸神仙都救不了。”軍醫的話剛剛落下,慕容霄就咳了一口血,嚇得所有人臉色煞白,軍醫也慌了神。江恒揪起軍醫的領子質問道:“你不是說沒事了嗎?你不是說侯爺福大命大嗎?現在怎麼回事?”軍醫被逼問得無從作答,這時營帳的簾子被撩開,所有人都驚得跪了下去,蕭珹一身龍袍戰甲風塵仆仆地趕來。
“陛……陛下,參見陛下!”江恒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腿肚子發軟,他沒想到皇帝會親自來前線,還這麼快就來了。
“快,肖太醫!”蕭珹身後就跟著肖子遙,他打開醫藥箱即刻為慕容霄診治。
肖子遙看到情況微微皺眉:“陛下,侯爺的情況十分不好,微臣隻能儘力……”
“朕不管,朕要他活著,安國候要是有什麼閃失,朕要你們所有人陪葬!”
蕭珹此話一出,眾人臉色煞白,軍醫已經嚇得都站不起來,趴在地上瑟瑟發抖,肖子遙踢了他一腳:“起來,不想陪葬就快來幫我。”
“是……是……”軍醫從地上連滾帶爬到慕容霄塌邊,肖子遙正在檢查慕容霄的傷口,他皺著眉頭,手裡的銀針也猶豫了一下。這邊正努力搶救,另外一邊蕭珹帶著江恒走出了營帳:“傳令下去,整軍!朕要禦駕親征!”
“是!”
慕容霄危在旦夕動搖了軍心,而皇帝的禦駕親征無疑振奮了人心,此刻即使有大臣覺得太冒險,十分不妥,也無人敢勸,再不振奮軍心,堯靖的潰敗就猶如雪崩一樣無法控製,國家麵臨的災難隻會更加巨大。
肖子遙忙活了一宿未眠,終於穩住了慕容霄的傷勢,他癱倒在一邊手裡都是慕容霄的血,軍醫崇拜地看著他:“不愧是國手太醫,名不虛傳。”
“你彆放鬆太早,侯爺這傷勢太重了,隨時可能不好,你我此刻隻是暫時保住了腦袋,侯爺要有個三長兩短,你我就等著陪葬吧,你最好打起精神來,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肖子遙太累了,但他不敢打盹不敢放鬆警惕,得時刻守在慕容霄身側確保他的安危,他與慕容霄相識這些年,皇帝派他給慕容霄診治過大大小小無數的傷口,隻有這次真是性命攸關,還連帶著他自己,皇帝那可不是嚇唬他的。
“是……是是……”軍醫立刻爬起來去營帳外查看藥罐。
榻上的慕容霄發著高燒昏迷不醒,手臂上一圈紗布,胸口更是被裹了一層又一層,卻依然可以看到血漬,嘴裡迷迷糊糊都是破碎的話,根本聽不清楚在說什麼,隻能隱約聽到他在喚“除夕……”
肖子遙已經從江恒那得知,那位將慕容霄傷成這樣的新月太子就是他們尋找近一年未果的“除夕”,這下真是傷身又傷心了,他已經能想象慕容霄得多崩潰,他從未見他對誰如此癡戀過,出發邊境前他還在交代要繼續尋找,一切關於除夕的東西他都小心保留著,一副勢必要等他回來的架勢,可是如今人等到了,竟成了敵人,還用他送的劍來索他的命,這一劍幾乎就是擦著心臟的邊緣而過,刺到了肺部,隻能說天恩庇佑,慕容霄實在命大,不然當場就得交代在戰場上。
慕容霄這一昏迷又是整整三日,他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美的夢,在夢裡他於除夕之夜遇到了一位謫仙下凡,他的容貌傾國傾城,笑起來笑起來更是迷人,一雙靈動的眼睛勾魂奪魄,他們一見鐘情,相知相許,一起在院子裡練劍,在書房寫字,一起研讀兵書,一起用膳,一起在浴桶裡沐浴嬉鬨,他們日夜纏綿好不快活,一切的一切都在他醒來的瞬間煙消雲散,慕容霄躺在軍營的臥榻上,營帳裡都是濃烈的藥味,他的胸口劇烈地疼痛著,那日被刺這一劍的瞬間就從眼前晃過,慕容霄霎時就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撕心裂肺狂吼了一聲“啊……啊……”
軍醫和肖子遙立刻圍了過來,隻見慕容霄坐在榻上一雙眼睛通紅,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表情猙獰,痛苦萬分。
“侯爺你醒了!太好了,你終於醒了!”肖子遙鬆了口氣,大家不用陪葬了,他能醒過來就是度過了危險期。
“侯爺醒了就好,我去準備一下,稍後給侯爺換藥!”軍醫總算麵露點笑容,他的命保住了,趕緊麻溜地去準備乾淨的紗布和肖子遙調配好的藥膏。
肖子遙看慕容霄雖然醒來了,但情況似乎比昏迷的時候還要糟糕,那臉色陰沉得好嚇人,他一時半會兒都不敢靠近,一股騰騰的殺氣撲麵而來。軍醫拿著藥和紗布進來伺候換藥,嚇得都不敢靠近,杵在原地等肖子遙吩咐,肖子遙也是鼓起勇氣接過紗布上前卸下慕容霄身上的紗布,傷口已經愈合,皮肉還翻著紅,肖子遙小心翼翼地上藥,再重新裹上紗布說道:“傷口太深,侯爺這裡恐怕要留疤了。”慕容霄這才低頭看了一眼,這一劍好疼啊,他從未感覺這麼疼過,確實要留個疤警告自己。
“本候又睡了幾日?現在什麼情況?江恒呢?”他不相信會什麼事都沒有。
肖子遙躊躇了一會兒想著要怎麼用詞才能讓他好受一些,可是他實在找不到任何合適的說辭,歎了口氣道:“侯爺又昏迷了三日,我們已經退到了列河,對方似乎對我們了如指掌,先是突襲了我們的糧倉,又是沿著我們的邊防一路攻進來,連我們火藥放在那裡都知道,你這一倒軍心就不穩了,連陣法都被一一破解,陛下隻好下令先暫時撤離……”
“陛下?”慕容霄這才反應過來,肖子遙怎麼在軍營?
“是,陛下禦駕親征,一開始還振奮了一下軍心,可是禁不起連連敗戰,糧草被燒了之後,士氣低落,隻好一退再退……”
話還未說完,慕容霄就一把將麵前的藥瓶都打碎了。他在坐在榻上又似哭又似笑又是哀嚎,一副瘋癲狀態,肖子遙看著情況不對趕緊按住了他:“侯爺冷靜一點!現在全軍都在看著您,您就是軍心,您可不能這副樣子!”
“肖子遙……我的胸口好疼……”慕容霄扶著心口的手指微微發抖,他征戰沙場多年,大大小小受過很多傷,從未如此疼痛過。
“傷口很深,是要疼的……”肖子遙安慰道,可慕容霄不是一個受不得疼痛的人,這次他知道傷得真的很重,他從未見過一個傷口能將他折磨成這樣,他還記得第一次被皇帝派去給慕容霄治傷的時候,他背上中了一劍,他割開慕容霄的皮肉把箭頭撬出來,慕容霄連聲都沒有吭一聲,包紮好後還樂嗬嗬地說自己命大,嘲笑射箭的人箭法不行。
慕容霄這一醒過來情緒就開始暴走,十分不利於傷勢,肖子遙勸說道:“侯爺不管怎麼樣都先養好傷再說,有陛下在呢,目前還能撐住,他交代您這邊要好好休息。”
“陛下……我要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