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一封書信都不能寄給他嗎?”
是的,這一封信出去得輾轉多少人才能到慕容霄手裡,如今他人不在京城,怎麼會有一封家書從隻有管家和家仆的侯府寄出呢?南榮嶼孝嘗到了一口悔恨的滋味,他無力地坐在院子裡看著銀杏樹發呆,回想著慕容霄出發前來找他,那次他是怎麼回應的?他沒有回應!慕容霄得到指令需要離京,想著的第一個人就是他,而他……而他當時想著的都是無關緊要的彆人,如今怎麼能不悔。看著書案上的字字句句,南榮嶼孝崩潰不已,那是他踐踏過的癡心一片,慕容霄恨他都是他該的,可如今他還活著,他竟然在堯靖皇帝的眼皮底下活了下來,慕容霄造的這個金屋籠,一磚一瓦都是對他的偏心和保護,經曆生離訣彆頓時好似大徹大悟。
是那除夕之夜的一場春雪,飛蛾撲火是那人日夜嗬護的真誠,贈玉淺嘗情欲翻滾,驚覺愛意卻不得不分離的苦悶,任思念放縱與燈燭一同囚困,沙場一劍破碎餘聲殘存,恨字寥寥唯剩悔恨,盼君歸期道我苦衷做這係鈴之人。
堯靖國將新月收複後,蕭珹下令將新月國都改名為故堯,以示其本就屬於堯靖,並無侵略一說,下令焚燒新月國史書,統一貨幣,恢複通商,一連下頒的了十幾道詔令,勢要在最快時間內整頓新版圖的統治,慕容霄四處巡查平定內亂,一連在外奔波數月後最後又回到了故堯,故堯新上任的巡撫喬碧山在城門口整裝迎接。
“下官喬碧山拜見安國候!”
慕容霄騎在馬上低眉望去,幾月不見這人似乎由圓潤了一圈,滿麵紅光春風得意,皇帝十分厚待這個攻打新月時順勢歸降並及時打開城門的“功臣”,因為他的背叛才讓新月迅速走上了末路。如今這樣的小人在曾經的皇都得了巡撫的官職招搖過市,慕容霄懶得搭理他,直接騎著馬入了城,他重新巡視這座被他侵略過如今又迅速恢複生機的城池,隻有那座華麗的皇宮還沒有恢複生機,變成了一座無人敢靠近的宏大建築,慕容霄站在宮門口下了馬,想往裡走。
“侯爺,如今新月皇宮裡已經空無一人,暫時封閉起來待陛下處置。下官已經為侯爺準備好了住處,恭迎侯爺。”喬碧山在宮門口攔住了慕容霄,如今的新月皇宮已經是禁地,慕容霄隻是看了他一眼,那眼中的殺氣頓時嚇得喬碧山腿軟,也不敢多言,什麼禁地不禁地的,天高皇帝遠,還能有人為了這個去告慕容霄一狀不成,他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江恒,你們在這裡等著,本候進去看看。”慕容霄不想連累任何人踏入禁區,他隻是自己想進去看看。
“是!”
江恒帶領著所有人馬恭候在宮門外,慕容霄獨自走進這座宏大的宮城,這裡的血腥氣似乎還沒有散去,牆壁上,立柱上時不時就能看到刀痕,曾經富麗堂皇的宮殿如今空無一人一片蕭條,他走進宮門朝東宮方向而去,這是那人長大的地方,如今太子殿的牌匾已經被踐踏在腳下,丟棄在一邊的草叢裡,慕容霄推門而入,一片蒼涼,院子裡長滿了雜草,殿內也是一片淩亂,可以看出當時的宮人是多麼慌亂地在逃竄,慕容霄踢開擋路的桌椅,一直朝內殿走去,一間碩大的書房裡此刻已經是滿地狼藉,書籍散落四處,案台上也布滿了灰塵,他望去那寬大的案台,雖然淩亂但還在擺著筆墨紙硯,慕容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他走進城門的那刻鬼使神差地就往皇宮的方向走,到了門口就忍不住要進來看看,看那人出生的地方,長成的地方,隻是看著如今這幅慘景他隻剩歎息,這座皇城裡實在死了太多人有太多的怨氣,感覺上空都縈繞著黑氣久久難以散去,整個新月皇族幾乎都死在這裡,最後屍體也被焚燒殆儘,戰後蕭珹並沒有打算要這座宮殿,而是就棄在一旁等它慢慢荒廢,似乎也希望歲月能衝刷到這裡的冤魂。
慕容霄在書房裡轉了一圈,這裡竟然與他的書房布局十分相似,幾個巨大的書架,一直高到房梁處,要取書籍還需要借助梯子,書案上用的筆墨都與他用的如出一轍,他來到書案前,看到一張落滿塵土的字,似乎寫著什麼熟悉的東西,拂去上麵的灰塵,慕容霄愣住了,一張宣紙上竟然寫滿了他的名字,他一眼就認出了這筆跡是南榮嶼孝的,他拿起紫檀木鎮尺下麵堆砌著一遝紙,翻過來竟然都是他的名字,慕容霄看著那每一筆的橫豎轉折都蒼勁有力,是很細心的一筆一劃寫出的,他有些激動,也很開心,拿著這遝紙一張一張地看,翻到最後一張時,一首詩落入眼簾。
雲霄已斷深恩負,
無路回頭斬情絲,
五湖安定歸四海,
皓月無人知情深,
玉闕金台共飲酒,
不忘與君共徘徊,
來世若能常相伴,
除夕之夜夜滿懷,
天光不悔霄月影,
定不負君深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