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霄的全勝歸來讓皇帝的欣喜溢於言表,當場就下令設宴為安國王接風,一場大型的宮宴顯現出最高規格,朝臣都舉杯恭喜慕容霄,他隻是淡淡地回應著,似乎心不在焉,並沒有因為自己被封王而洋洋得意,反而憂心忡忡的,皇帝突然給他封王,給了如此高的地位,又讓他全掌兵權,連兵符都安心交在他手裡,如此功高蓋主他不忌憚嗎?還是他就是要讓他這麼樹大招風?
自從皇帝登基以來,慕容霄的性子頗為剛硬,在朝臣中並不屬於好相處的一類,眼裡容不得沙子,有些人記恨他,隨時等著揪他的錯,如今他王爵加身,風光無限,說讓人羨慕,也更讓人嫉妒,不到而立之年,已經位居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出身不明,身後沒有顯貴也沒有家族,可謂孤身一人,隻要他倒了,慕容霄手裡的權利就能分割出來。
宴席中蕭珦拿著酒杯晃晃悠悠地走過來:“安國王,你這就要跟本王平起平坐了,恭喜恭喜,來,喝一杯。”
“臣不敢,王爺是親王,臣怎敢與王爺平起平坐。”慕容霄不忘禮數向蕭珦行禮。慕容霄是曆朝以來第一個外姓王,這地位是可以跟親王相提並論的,何況他眼前這位親王,毫無權力空有一個親王的頭銜。
蕭珦迎麵撲來的酒氣十分重,應該已經喝了不少,顯得挺歡暢的,他勾著慕容霄的肩膀說:“本王不介意你跟本王平起平坐,真的,本王當你是兄弟,跟你特彆投緣,這些朝臣裡也就你看得上本王,平時肯跟本王喝酒聊天逛青樓。”
“臣不敢,王爺是陛下親弟,血脈尊貴,臣不敢跟王爺稱兄道弟。”按年紀算,慕容霄比他年長幾歲,怎麼可能自稱兄長,這是對皇帝不敬了。
“你要是本王的親哥哥該多好……”蕭珦喝多了,越說越犯忌諱。慕容霄緊張地把他拉到一邊,提醒他不要亂言語。
蕭珦見慕容霄完全沒有一副封王的喜悅在臉上,挨著他更近一些,低聲問:“怎麼一臉不悅?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榮,開國以來你可是第一個。”
“代價太大了……”慕容霄低聲回應著,眼裡深深的傷感,戰場上的慘烈,新月皇族的那堆積如山的人頭和屍骨,血流成河的駭人場麵,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他實在高興不起來,不過他依然要叩謝皇恩。
“陛下賜臣如此殊榮,臣實在愧不敢當。”
這時蕭珹走了過來,把蕭珦勾搭在慕容霄肩膀上的手拿開,並拍了兩下,好像要拍去什麼灰塵一樣,用身體把蕭珦擠到一旁去,跟慕容霄說:“除了你還有誰有資格?雲影,朕沒有看錯,你就是朕的福將,今日朕實在歡喜,你留在宮裡陪朕好好暢飲一番,你我君臣近半年未見,朕有許多話想跟你說。”。
“這……臣留下不妥吧?”他一個外臣夜留內宮,這要仔細論起來確實有些不妥,但皇帝似乎很開心,執意如此:“有何不妥?來,今晚朕在宮內再為你設私宴慶功。”
“謝陛下!”慕容霄隻能應允。
內宮私宴設在宸熙宮,慕容霄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他身穿月白色衣袍,端坐在殿中與幾個樂師一起為他和皇帝撫琴,此人正是孟春,慕容霄差點都要忘記這個人了,姚管家說他已經自行離開,沒人管他的去向,沒想到他今日會出現在皇帝的私宴上。
“雲影,來,朕敬你!”皇帝再次舉杯。
慕容霄跪下身子恭敬地說道:“臣不敢!臣敬陛下,謝陛下!”他一點禮數不敢忘,反而比往日更加的小心翼翼謹小慎微。
“現在是私宴,隻有你我二人,不必如此拘禮,太生分了,你我雖然是君臣,但親如一家,與他人是不同的。”皇帝立刻將慕容霄扶起,慕容霄這次回來對他變得格外生分,君臣的度拿捏得更加徹底,每一句都低頭彎腰,畢恭畢敬。
“謝陛下厚愛,隻是這君臣之禮臣不敢僭越。”慕容霄堅持禮數。
皇帝無奈道:“朕就是不喜歡這君臣之禮,才特意設這私宴,就你我二人獨飲,你可彆辜負了朕的一片苦心。”皇帝是見他如今這勢頭太猛,在宮宴上十分拘謹,不敢有一絲行差踏錯,他理解,所以特意將他請到內宮,想好好暢飲一番,沒想到慕容霄依然繃著精神。
“臣定陪陛下喝個痛快!”
這邊君臣二人你一杯我一盞,那邊奏曲已經彈得差不多了,這時孟春換了一身紅衣,站在殿中,隨著音樂開始起舞,他身姿柔軟,腳步輕盈,柔美中又帶著幾分男性的力量,許久不見,孟春感覺被訓練過一番的脫胎換骨,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是下過功夫的,勾魂奪魄。
“雲影,聽說這孟春在你府上伺候得不好?朕今日另外為你挑選了一些人,稍後你帶回府去。”皇帝指了指那一排奏樂的男樂師。慕容霄一愣,合著這些都是給他準備的,估計這也是賞賜之一。
“臣謝陛下厚愛,但臣不需要……”
“你總需要人陪伴?你那府上既沒有侍妾也沒有男寵,朕是怕你寂寞。如今朝政穩定,你也辛苦了大半年,好好享受一下。”
“臣……”慕容霄想了想,皇帝估計是看孟春在他身邊不受寵,很難留在他府裡,可是總要有雙眼睛,於是想另換他人,既然結果都是一樣,始終要在他身邊放一雙眼睛,那不如還是孟春,至少他對此人的底細還算清楚。
“陛下,孟春陪伴臣多時,臣還是挺喜歡他的,就要他一人即刻。”慕容霄此話一出,孟春有些吃驚,他看了眼皇帝又趕緊低下頭去,渾身顫抖顯得非常害怕,慕容霄覺得奇怪了,他有這麼可怕嗎?跟他回府能把孟春嚇成這樣。
“哦?可朕聽孟春說你已經冷落他許久了?”
“臣軍務繁忙,無暇顧及……”
“哼……”皇帝冷笑一聲,為何冷落孟春,彼此心知肚明,隻是此刻都不想提那人的名字罷了。
“聽聞你將喬碧山亂棍打死,還掛在城樓示眾?”皇帝話題一轉又問到了此事。
“正是!”
皇帝拿著綠色的夜光杯仔細摩挲著,說:“朕記得你從未如此,是為何要對喬碧山動用如此極端手段?”皇帝知道慕容霄殺伐決斷,在軍中,他要處決誰都是一刀下去痛快地了結,頭一次如此虐殺,不像他往日的行事作風。
“臣今日已經在朝堂上告知陛下了,因為喬碧山貪張枉法……”
“你直接砍了就是,何必用軍棍打死,還慢慢打死?最後竟然還掛在城樓示眾?這麼恨他?你不會是替彆人在恨他吧?”皇帝的這番問話聽來十分敏感,他這是話裡有話,慕容霄冷靜地回道:“陛下多慮了,隻因此人讓故堯百姓苦不堪言怨聲四起,臣是為了平複百姓,才將他吊在城樓示眾,並無其他私心。”
皇帝放下酒杯,嘴角輕輕一扯,看著殿中的孟春一曲舞畢。“很好!有些人死了,朕希望他死得徹徹底底,包括在你心裡。”
“是!”慕容霄回道。
“孟春,今晚你就跟安國王回去吧,小心伺候,彆再出岔子了。”
“奴才遵旨!”孟春老老實實跪趴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起,從前他還有幾分傲氣,如今一身的奴氣,讓慕容霄看著更彆扭了,這些日子不知道他經曆啥。
“謝陛下!”慕容霄不能讓皇帝一直圍著他打轉,於是把話題的矛頭一轉:“臣早已向陛下表明過,臣此生不會娶妻生子,不過就是尋歡作樂陛下就不必再為臣操心了,反而如今陛下正值壯年應該開枝散葉才是。”
“朕知道,隻是皇後自從小產後身體就一直不好。”皇帝一副很惆悵的樣,他自然也知道子嗣對身居皇位之人的重要性,可是他至今一個皇子也沒有。慕容霄勸說道:“陛下對皇後寵愛有加,中宮地位穩固自然是好,但後宮佳麗三千,陛下得雨露均沾,不能獨寵一人,您這樣會讓皇後十分難做,皇後已經誕下兩位公主勞苦功高。陛下懂得平衡朝局,那後宮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