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是個壞人,這是公認的事實,在港/黑裡更甚。
就連太宰治自己也都這麼認為,哪怕心底時不時出現異類的喊聲——“憑什麼呢?”——隨後也便消失得一乾二淨。
或許也會想過如果能站在陽光下會多好吧,不過膽小鬼是連曬太陽都會被灼傷的,隻是淺淺思考一下便收回了試探的、疼痛的手。
大人間迂腐的社交讓他惡心到起雞皮疙瘩,恨不得把內/臟、思想、知識連帶著他的靈魂吐出來再抹去留存於世的痕跡。
太宰治是適存於黑暗麵的怪物,是沒有感情的屠夫,也是患得患失的孩子。
像是謠言的事實可以被變成謠言,隻因沒有人願意相信,也無法相信。
膽小鬼為什麼可以被放在那麼高的位置?太宰治不能理解,無法理解。如此懦弱,如此卑劣的膽小鬼,為什麼也能得到善意?
他想要搞懂神宮寺和也這個人,明明遭受到了那麼多惡意明明已經手染鮮血,卻還是能自己站在炙熱的太陽之下。神宮寺和也,難不成是一個聖母瑪利亞一樣的聖人?
或許是嫉妒吧,或許是羨慕吧,或許是不明所以的怨恨吧。太宰治不喜歡神宮寺和也,但他不曾說出“討厭”。從見麵開始。
太宰不認為神宮寺在他想出那種對付叛徒的辦法後還不與他產生隔閡,所以當神宮寺把紙巾塞到他手裡…不,是在神宮寺重複了一遍他的做法時太宰愣住了。
來源不明的喜愛讓他想要逃跑,以往能夠讓人露出驚恐表情達成目的的行為現在成了致死的蜜糖。
太宰治看不懂神宮寺,所以他逃了。
紙巾飄落在溫熱的血泊中,最先落下的地方染上了神宮寺喜歡的鮮紅色。
太宰治的背影已經不見,他臉上未擦的血凝固。神宮寺半斂眸,看向還處於昏迷中的秋庭。
神宮寺沉默的機械性重複了一遍太宰治的動作,滿腦子都是太宰治剛一言不發的表情。
他想,太宰臉上還臟的,這樣入水會很難受。
他又想,但是太宰似乎不太想讓他跟上去,雖然不知道怎麼了,但是今晚回家給他多開幾罐蟹肉罐頭吧。
……幾罐都行。
太宰治現在的確是在河裡飄著,冰冷的河水將他的恐懼衝散了些許,猶如回歸母親溫暖的子/宮,他蜷縮成一團,順著河水浮浮沉沉。
河水反複將太宰治的頭淹沒,順著口腔滑下、刺痛他的眼球。
疼痛讓他沒有心思去想令他恐懼的事,逐漸被激起的求生欲領著他的手腳緩慢向岸邊移動。手指快要觸碰到不算紮實的土地,一瞬瑟縮將太宰治與岸邊重新拉開距離。
是啊,被淹死的有我一個就好了。
自作主張拯救自/殺的人可是會被怨恨的啊。
太宰治放任自己被河水擁抱,恍惚間身邊的河水似乎也變成了紅色,空無一物的前方是一座石橋。
啊呀,太宰治想著,我這是終於要迎接死/亡了嗎?三途川比我想象的更…
他看見了有人…不,應該是「鬼」扛著一個狼牙棒站在橋上。
…神奇呢。
他有些自暴自棄的閉上眼往下沉去,被凍僵的手卻被溫熱的物體拉住。
……
“醒了?”
太宰治再一次睜眼是在醫務室裡,空氣裡充滿了藥物的氣味,入目熟悉的純白和床邊削蘋果的人都證明他又一次被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