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抬眼看了一眼兩個規規矩矩站在寫字台前的小孩,又低下頭去看了一眼科爾文剛剛遞給他的那張牛皮紙。
“她張嘴說話時有時無法出聲。”
在看到這一條之前,他一直都隻認為,這一切不過是小孩子假期裡閒的無聊,想要變法子湊在一起玩的把戲,但這條線索實在是過於刺眼,讓他人不知開始重新審視這次科爾文所謂的“營救行動”。
“科爾文?”他抬起頭,看著男孩淡色的眼睛。
“嗯,”科爾文似乎沒反應過來,“怎麼了,西弗勒斯?”
“再描述一次,當時斯特林說不出話的情景。”
“好吧,”男孩無奈的歎了口氣,眼神由直視他轉為了向下盯著牛皮紙,“當時是……”
“看著我的眼睛說。”他打斷了科爾文的敘述。
科爾文很明顯不理解他為什麼要這樣要求他,不過他還是照做了。在他盯著他敘述的過程中,西弗勒斯輕而易舉的進入了他的腦海,用科爾文的視角看見了當時發生的一切:斯特林張著卻無法閉合的嘴,以及她手上那枚簡樸的戒指,看上去沒有任何威懾力的戒指。
戒指。
他了解那些有著強大魔力的物品,尤其是被詛咒過的,或是被黑魔法侵蝕的物品,它們通常都看上去“毫無威懾”,因為隻有毫無威懾才會讓人們放鬆警惕。
科爾文突然停下了敘述,伸出手來揉了揉腦袋,見狀,他大約猜到了是攝魂取念對他的副作用,“怎麼不說了?”
“說的差不多了,而且我腦袋突然好痛。”他閉上眼睛,抬起雙手開始揉太陽穴,旁邊的格蘭傑聽聞後,也開始用關心的目光打量著他。
“那你先去休息吧,”科爾文的反應實數意料之內,他便沒再多問,而是轉而打發兩人上床睡覺,“還有你,格蘭傑小姐。”
“那教授,”格蘭傑流露出了猶豫的神色,“卡米莉亞……”
“我已經了解了。”他打斷了她的話,緊接著一錘定音到,“並且,你們倆以後不允許對這此事再單獨行動,我會徹查這件事。”
“那好的,”格蘭傑看上去放鬆了很多,“謝謝您,教授,祝您晚安。”
他沒有回應,看著格蘭傑和科爾文二人上樓後,他從抽屜裡抽出了一張嶄新的牛皮紙,開始書寫:
“校長:
我聽說了一件或許會讓你擔心的事情。
據斯特林的夥伴所言,斯特林現在似乎處於險境之中,而就我的推論,她的險境或許與一些被黑魔法詛咒的戒指脫不開乾係。
所以,為了避免事態變得嚴峻,請儘快回信。
西弗勒斯-斯內普”
寫完信後,他將信紙揉成了一卷,用絲帶係好後,交給了正在書架最頂上打盹的貓頭鷹。“這封信件需要加急,”他邊對貓頭鷹說著,邊用開鎖咒打開了窗戶,“給鄧布利多,越快越好。”
雖然他告訴貓頭鷹越快越好,但他萬萬沒想到居然能在第二天晚上收到鄧布利多的回信。
看來這幾天他沒有遠行,他邊想著,邊打開了回信:
“西弗勒斯:
我一看完你的信,就給阿曼達寄去了想要登門拜訪的信息。她告訴我她這個月正在德國探望父親和處理生意上的事,明天才能回家,讓我們明天再上門拜訪。
我告訴她,這是今年暑假霍格沃茨特彆推出的家訪,由院長和校長一同前往,旨在了解學生的全麵信息,在平日裡可以更好的照料到學生,她似乎並沒有對此起疑。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會在明天早飯後來訪,我們先將格蘭傑小姐送回家,再前往斯特林宅邸一探究竟。我總感覺,以格蘭芬多刨根問底的習性,格蘭傑小姐會忍不住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而科爾文一遇到和斯特林小姐有關的事,就會很容易打破規則。
如果把他們兩個放在一起,肯定會有額外的冒險行為出現,但在未知的險境麵前,我認為,讓經驗豐富的人來試錯總比讓尚未擁有自保能力的孩子冒險強。
團隊的力量是可怖的,而單人的力量則會顯得薄弱許多,這樣也可以為你省心,畢竟你我都很清楚,當科爾文一個人時,他的舉手投足有一種不符合年齡段的成熟,應該不會做會付出巨大代價還毫無頭緒的事。
感謝你願意為我留意斯特林小姐的一切狀況,你知道她對我來說有多重要。我想你一定可以理解我,畢竟我們都清楚,為一個可能會誤入歧途的孩子提供健康的生活環境,對她的成長過程來說,一定是不可或缺的。
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塑造一生的人格雛形的年齡段。
阿不思-鄧布利多”
他閱讀完那封信後,將牛皮紙點燃扔進了壁爐裡。紙張很快的變成黑紅色的零星,然後消失在了劈裡啪啦的火焰裡。
第二天一早,他剛為科爾文和格蘭傑準備好早餐,門外就響起了一陣很愉快的敲門聲。他歎了口氣,用貓眼觀察了一下外麵,然後打開了門。
“早上好,西弗勒斯。”
阿不思-鄧布利多站在門口,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微笑。
聽到門口的動靜,兩個本來就沒有認真吃飯的小鬼直接索性不吃了,隔著桌子開始探頭探腦,打量著門口新出現的身影。
阿不思聽到餐桌上傳來的動靜,便歪了歪腦袋,向兩個小孩打了個招呼,“早上好,格蘭傑小姐和奧古斯汀先生。”
斯內普轉過頭,不出意外的看見了兩人臉上驚訝的神色。
明明說早飯後來,卻又在飯點出現,真是狡猾白胡子老頭。他一邊想著,一邊壓低了聲線對阿不思說到,“我才給他們弄好早餐。”
“啊,那正好,我也還沒有享用早餐呢,”阿不思跨進了房子裡,走到科爾文身邊坐下,“你還有剩餘的三明治嗎?”剛問完,他就注意到了桌上還有一份完整的三明治。
“哈,”蹭飯的目的達成,阿不思樂嗬嗬的雙手合十,“這裡似乎還有一份,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你的款待,西弗勒斯。”
他感到有些無語,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那是我的早餐。”他回答道。
“噗。”
餐桌上傳來一聲嗤笑,他抬眼望去,不出意外的看見了科爾文笑意盈盈的臉。
“什麼這麼有趣,科爾文?”他盯著他的笑臉問到。
科爾文滿臉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是早餐太美味了,我很喜歡吃。”
油嘴滑舌,他在心裡默默想到。
阿不思似乎對他們的對話很有興趣,並且還選擇了加入,“真的嗎,科爾文?我可是看到三明治的麵包皮都有些烤焦了啊。”
科爾文思考了很久,才違心的說道,“我喜歡吃烤焦的麵包皮。”
緊接著又響起了一聲嗤笑,西弗勒斯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那是格蘭傑。
“那真可惜,我本來還帶了一些蜂蜜灌餅來的,”阿不思佯裝難過的撇了撇嘴,敲了敲桌沿,下一秒,一小碟蜂蜜灌餅搖搖晃晃的站在了桌上。
他把碟子遞給格蘭傑,“好吧,格蘭傑小姐,那看來隻有我們能一起享用這些美味了,似乎奧古斯汀先生並不喜歡火候合適的餐點。”
格蘭傑看上去開心的同時還有些幸災樂禍,“謝謝您,鄧布利多教授。”
“教授,”科爾文顯然有些坐不住了,“我也喜歡吃甜點。”
“哦,那太可惜了,”阿不思看上去很遺憾,“我隻帶了兩份蜂蜜灌餅,要不你和西弗勒斯商量一下?”
西弗勒斯抬起頭來,一下子就對上了科爾文央求的眼神。他瞥了一眼燒焦的三明治,又瞥了一眼一看賣相就很好的蜂蜜灌餅,“哼,”他冷笑了一下,看了一眼科爾文,“我不喜歡吃甜食。”
“問題似乎解決了,”白胡子老頭開心的再次變出來一小碟蜂蜜灌餅,然後遞到了科爾文麵前,“Bonappétit,奧古斯汀先生。”
沒有了燒焦的三明治,餐桌上的三人都吃得很開心,西弗勒斯坐在寫字台前,邊批改高年級期末的魔藥論文,邊等待著他們吃完早餐。正改著作業,盤子和台麵碰撞的聲音有些突兀的在他麵前響起。
他放下剛剛打完分數的論文,看了一眼那份突然出現的第三份蜂蜜灌餅,又看了一眼正盯著他微笑的阿不思,思索了一下後,他點點頭以表謝意,然後嘗了口蜂蜜灌餅。
甜的簡直發膩。他忍住了把它吐出來的衝動,也失去了再嘗一口的興趣。
不過,以阿不思和他的牙齒的年齡來說,他吃甜品的速度非常快,並沒有讓他久等。一旁的格蘭傑也已經穿戴整齊,畢竟一早他就告訴了格蘭傑今天會送她回家的事,所以她早早收拾好了行李,現在正在沙發上坐著等待他和阿不思。
等阿不思戴好他的半月型眼鏡後,他打開了房門。科爾文見狀,上前幾步走到門口看著他,“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呢?”他問道。
“今天之內,”他估摸了一下時間後回答道。“不用等我,到點了你就先休息。”
科爾文點了點頭,然後關上了門,他等屋內傳來上鎖聲後才轉向阿不思的方向,一下子就對上了老頭一臉的慈祥微笑。
有時候他真的搞不懂阿不思一天在笑什麼,但礙於年齡差距,他不好輕易質問他,“那我們出發?”
“出發,”阿不思點點頭,向赫敏的方向俯下身去,“格蘭傑小姐,想必你已經經曆過幻影顯形了,對吧?”
“是的。”格蘭傑點了點頭。
“有想吐嗎?”
“當時有點,”她思索了一下,然後麵色變得不太好,“我這次不會也會這樣吧?”
“第二次一般會比第一次適應很多,”阿不思直起身子,向赫敏伸出了手,“這次換我來帶你回家,如何?”
“當然!”格蘭傑看上去很開心,“我家的地址是……”
“我記得你們每個人的住址,”他向赫敏眨了眨眼睛,“曼徹斯特市石頭區,莉莉街444號,對嗎?”
格蘭傑看上去十分驚喜,“您怎麼知道的?”
“畢竟校長是一個十分清閒的工作,閒來無事的時候,我就喜歡翻你們的入學信息看。”他說完,又看了一眼西弗勒斯,“那我們一分鐘後見吧,西弗勒斯。”
他“嗯”了一下,轉頭望向身後剛剛關閉的家門。科爾文還趴在窗台看著他,淡色的眼睛像今天的天氣一樣平靜。
大約一分鐘後,伴隨著一陣空氣抽動的聲音,阿不思重新出現在了他身邊,看到在窗邊趴著的科爾文,打趣似的問到,“要不我們帶著科爾文一起去?”
“當然不,”他移來了目光,“斯特林都可能有危險,帶著科爾文去難道不是帶著他送死?”
“你對科爾文的能力這麼不認可嗎?”阿不思似乎有些驚訝。
不是不認可,他暗自想到,隻是斯特林的戰鬥力他有幸目睹過。克拉布和高爾兩個無論誰的體型都接近於成人,力氣當然也不會差,可她居然能在不用魔力的情況下讓他倆傷得那麼重,若非親眼所見,他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哪有這麼嚴重,”看他長時間不說話,阿不思打破了沉默,“不過你不覺得,如果科爾文錯過了第一時間確認卡米莉亞安危的機會,他不會感到很難過嗎?”
“哪有那麼誇張,”他抽了抽嘴角,“不過是時間順序的問題,結果並不會改變。”
“西弗勒斯?”阿不思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他側過頭看著阿不思,“怎麼了?”
“如果莉莉可能陷入了危險,你會想當第一個確認他安危的人嗎?”
莉莉。
久久未被提起的人名突然在他耳邊響起,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臟抽動了一下。
“哪有這麼誇張,”他隔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科爾文不過是個12歲的孩子,他什麼都不懂。”
“那你回想一下,你第一次對莉莉動心是什麼時候?”
西弗勒斯看向老者湛藍色的眼睛,清澈的眸子好似一灣碧水,他能在裡麵看見自己清晰的倒影。
“這不一樣,”他緩緩地說到,“我相信他們是純粹的友誼,並且永遠都是。”
“那我們走著瞧。”阿不思彆過頭,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要不我們來打個賭吧,如果科爾文沒有二心,我就滿足你的一個心願……”
凡事都有代價,他甚至沒有耐心聽阿不思說完,“你想要什麼?”他單刀直入。
阿不思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我以為你會說這個賭約十分愚蠢且浪費時間。”
“對於必贏的結果有什麼不賭的理由?”他看向阿不思,“說吧。”
“我暫時也沒想好,”老頭想了一會兒後望向了天空,“那就,也滿足我的一個心願吧。”
“嗯。”他敷衍的點頭,結束了這個荒謬的話題,“我們不幻影顯形過去嗎?”
“當然,但我們要先前往一個特定地點後幻影顯形才能到達斯特林宅邸,”老者很溫和,似乎早已對這樣繁瑣的保護措施見怪不怪,“阿曼達對於莊園的保護措施一直都很重視。”
“特定地點離這裡有多遠?”
“我想,如果我們是麻瓜的話……那得坐上三天三夜的火車。”
“但我們不是。”雖然早已習慣了阿不思發散性的思維,但當他在緊要關頭還賣關子時,西弗勒斯還是覺得一如既往的惱火。
“沒錯,我們不是,這很幸運,”阿不思抖了抖袖子,露出了帶滿各種顏色戒指的左手,“抓住我的手臂,西弗勒斯。”
他伸出手搭上了阿不思的手臂,頃刻間,他們站在了一座可以稱得上宏偉的莊園前,除開已經有些生鏽的鐵門,剩餘的一切都無不在散發著主人的尊貴氣息。
“你告訴我我們要先去中轉站。”西弗勒斯看向身邊的人,分不清這到底是一次捉弄還是彆的。
“你是第一次來這裡,對嗎?”
“對,”他對這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弄得有些惱火,“有什麼問題嗎?”
“那經過這次你就會知道了,”他再一次伸出手,示意斯內普再次抓住他的胳膊,“斯特林莊園大得需要在裡麵建一個火車站。”
經過又一次幻影顯形後,他們終於站在了府邸的樓梯上。西弗勒斯環顧了一下周圍,難得的有些被這場麵震撼到了,“這麼多地方,難道都是斯特林家族的嗎?”
“阿曼達的父親曾經是德國一個很有名望的商戶,他攢下了很多資產,而阿曼達賺錢的本領似乎比他更厲害,所以錢越來越多,莊園越修越大。”阿不思說著,然後轉過身去,“哦,看來有人來迎接我們了。”
西弗勒斯跟著他一起轉過身來,看見了不遠處正踱步而來的一位貴婦。
他在辦公室見過斯特林夫人一次,她的談吐和美貌都讓人十分難忘。今天的阿曼達穿著一件輕盈的綠色長裙,頭發很隨意的在腦後盤成一個丸子,雖然是很日常的風格,卻硬是被她穿出了一種剛拍完預言家日報頭條的感覺。
“鄧布利多教授,斯內普院長,”她走到他倆麵前,微微欠身行了個禮,“歡迎蒞臨寒舍。”
這裡可一點都不像是“寒舍”,西弗勒斯在心裡想。
“我們也很高興能來到這麼金碧輝煌的地方做客,”阿不思笑眯眯的說到,“安德烈在家嗎?雖然他轉學去了德姆斯特朗,但我時常想起他。”
“他也在,一會兒我會讓他出來,”她推開大門,帶著他們進入了府內,“二位今天是因為卡米莉亞的事情而來嗎?”
“沒錯,我們來家訪一下,順便看看她的暑假作業完成情況,”阿不思邊說著,邊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據我所知,卡米莉亞在學校很討教授們的喜歡呢。”
沒在阿曼達臉上看見明顯的驕傲,西弗勒斯感到有些許詫異,“卡米莉亞是這一屆學生中的佼佼者,”他一邊僵硬的誇讚,一邊觀察著阿曼達的神色,“在我的學院,她的成績數一數二。”
“這可是非常高的評價啊,斯內普教授,”阿不思在一旁搭腔到,“阿曼達,你當年上學的時候西弗勒斯還沒上任,所以你可能不清楚,要是讓這位教授開口誇人,那可比登天都難。”
“哦,是嗎?”阿曼達麵部沒有任何明顯的情緒波動,露出的笑容也僅僅是得體的假笑,“那承蒙教授厚愛了。”
通常在教授誇讚完學生後,家長都會主動挑起話題,開始講孩子小時候的事情或是他的優缺點,這時候作為教授,他們隻需側耳聆聽,然後點頭就行了。可阿曼達實在是個例外。
她沒有提任何事,沒有挑起任何話題,對待這次“家訪”就像是完成一項必要的流程,其餘的一律不放在眼裡。
因為阿曼達不同常人的表現,三人罕見的陷入了沉默的尷尬中。阿不思率先打破了沉默,“那可否讓我們去看看卡米莉亞現在在乾什麼呢?”
“當然,”阿曼達呷了一口茶,把瓷杯放在了杯托上,“她的房間在二樓,需要我帶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