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勞斯-克萊門德在15歲時遇到過一個奇怪的小孩。
他依稀記得那是一個陰雨連綿的夜晚,他喬裝打扮了一番,準備去翻鬥巷找些東西。對角巷裡燈火闌珊,僅僅幾步之隔的翻鬥巷人煙罕至。
兩個相鄰卻又大相徑庭的地方都爭暄著各自的風格,在臨界處投下一片混亂的色圈,而那個孩子就出現在那裡。
最先吸引他的是她鑲著金絲的裙擺和赤著的雙足。不是因為他有什麼特殊的癖好,而是在雨天赤腳前行的行為真的足夠奇怪。
他本來猜測她可能是個流浪兒,但即便是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也能看出來她身上的白裙價格不菲。矛盾在她身上爆炸,此刻她就像那些光圈的實體,或虛或實的存在著。
這讓他短暫的陷入了一會兒沉思。
他本是聽說博金博克店裡有他想要的,才來到了這裡。那件能將他殺偽造成意外身亡的東西。他即將著手要做的這件事,最好能瞞過克萊門德老頭子,如果他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那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真正讓他決定去幫她一把的是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綠臉巫婆。他對她的傳言有過耳聞,她似乎是一個喜歡拐賣幼年巫師的人販子。在那個雨夜,他好巧不巧的看見了她對那個孩子拉拉扯扯。
無論是不是流浪兒,總歸還是有自己的人身自由最好。
他上前去拉住了那個女孩,“你要對我的妹妹做什麼?”他質問那個巫婆。
巫婆見敗露了,逃跑的很快。他低下頭去看他拉住的那個女孩,米白色的長發宛若飄渺的氤氳,一雙閃爍的金色眼眸在長長的眼睫下忽閃著。
“你是從家裡跑出來的嗎?”
她好像聽不見他說話,整個人也顫抖得厲害,像是被什麼嚇到了。他轉了轉眼睛,發現她潔白的裙擺上不隻有耀眼的金絲,還有些許駭人的血液。
“你叫什麼名字?”
她一直不停的搖頭,什麼也不說。及肩的頭發被淋得愈來愈濕,一陣風吹過,她打了個寒噤。
他對她的沉默感到些許惱火,想要放開她的手腕,卻又瞥見了那站在暗處準備伺機行動的綠臉巫婆。他歎了口氣,拉著她走進了不遠處的破斧酒吧。
“克萊門德先生……”
“現在還有空的雙人間嗎,湯姆?”
“還有的。住一晚嗎?”
“先住一晚。”
他帶著女孩走進了房間,看她默默蹲在在地板上蜷縮成一團。
“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麼,但你至少應該告訴我你的名字。”
她依舊不言不語,隻有顫抖的肩膀告訴他她還依舊清醒著。
“如果你連名字都不告訴我,我怎麼幫你?”
換來的依舊是沉默。
尼克勞斯感覺自己僅存的耐心正在流失。他深吸一口氣,踱步到窗邊,想來上一根香煙,卻又在點燃煙草的前一刻想到了還呆在這裡的小孩,不由得歎了口氣,放下了煙。
“你會一直呆在這裡嗎?”
女孩一直沒有說話,此時此刻開口還讓他差點被嚇了一跳。
“我更情願你回答我的問題。”
“你會一直呆在這裡嗎?”
看來她就是聽不進去話。“不會。”
他不知為什麼,竟然告訴了她真相。
尼克勞斯看見她在聽到這個否定的回答以後抬腿起頭,金色的眼睛明顯的變亮了。“那你可以,帶我一起走嗎?”
他直直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女孩見狀,慌亂的從頭上取下來了什麼東西,然後顫巍巍的走到他麵前,將東西遞給了他。
他接過,印入眼簾的是一支山茶花發卡。
“這個應該能賣不少錢,”她的語速變快了,還明顯夾帶著慌張,“請帶我一起離開,求你了,我還可以為你做很多事情……”
他嗤笑了一聲,打斷了女孩的絮絮叨叨。
“你似乎沒有弄清楚狀況,”他真心討厭和小孩相處,他們好像從來聽不進去任何話,“我不會帶你走,也不可能帶你走。”
女孩愣愣的看著他,眼睛裡慢慢的漓上了淚花。
“我幫助你是出於善意,但善意是有限度的,”他頓了頓,“所以,不要要求我做超過限度以外的事。”
他第一次看清楚女孩的長相,她並沒有令人驚豔的美麗,更多是偏清秀的普通。雀斑讓她顯得有點可愛,但也僅此而已。
她看上去沒什麼特色,身形健康,一看就知道平時都是被優待的一方。金色的眼眸是她五官裡唯一值得稱讚的地方,漂亮得像被陽光醃製過的蜂蜜。她身上價格不菲的白裙,可能隻是她的一條普通的睡衣罷了。
“你是出自某個名門望族嗎?”他打破了沉默。
她又開始不做聲了。
“我想讓你知道,如果你一直不說話,不給我有用的信息,我會直接把你送給剛剛的綠臉巫婆。”
這句話似乎讓她動搖了,“算是吧。”
“哪個家族?我可以送你回家。”
“不用!”
她幾乎是尖叫著說出了這句話。
看見他疑惑的眼神後,她趕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態,“我,我不想回去,請彆送我回去。”
他突然有些明白她的舉止了,“和家裡鬨矛盾,跑出來了?”
她點了點頭。
“那你也總得回去,不然誰養育你長大?”
“這不一樣,”女孩猶豫了很久才說話,“如果我現在回去了,媽媽會殺了我。”
他沒說話,隻是盯著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