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屋簷的冰水還在滴滴噠噠下落,鬼自逍已不在房內,桌上是他留下的藥方和一副嶄新的手套。江熙看著潦草的字跡,皺起了眉。
大夫和侍女進來,服侍他洗漱和換藥,又呈上豐盛的早膳,待遇與千嬌萬寵的公主無差。
“命好。”他自言自語感慨道。
如果沒有鬼自逍,他現在還不知是個什麼破落模樣。
問起鬼自逍在哪裡,侍女答說鬼自逍一早就帶著香花幫乾架去了。
江熙:“今天對付的是誰?”
侍女搖頭:“不知。”
江熙喚出係統,查看了分值增減記錄。
【聲望值:
……
-20
+10
-80
除暴安良:+5000
-20
-50
+30
……
目前聲望值:2700。
總分值:2700。】
五千分值,看來他們今天料理的是個大惡霸。
香花幫零零碎碎的幾個小嘍囉加上手無縛雞之力的鬼自逍,能乾倒人?料是鬼自逍從古鏡調了人手來。
江熙:“這裡可安全?如果那些惡霸知道鬼爺住在這,報複到此,大夥都有危險。”
侍女:“爺放心,現在這裡是鬼市最安全的地方,不僅有我們自己的人把守,還有寨員巡防。”
江熙好奇道:“鬼爺是多大的官?能指派這麼多人?”
侍女笑了笑:“這個我也不知。”
下半日鬼自逍回來,匆匆看了他的傷勢,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叮囑他道:“最近我要回古鏡一趟,十幾二十天內不回來了,你待在這裡安心養病,不要離開茶館。有什麼大事等我回來再說。”
江熙關心道:“鬼爺是有什麼大事要忙,可方便說?”
鬼自逍:“不方便說。期間會有各國的名醫來,你讓他們好好看看。需要用人的話,隻管吩咐他們。”
江熙:“好。那個……今天鬼爺去鎮壓了哪支惡人?”
鬼自逍:“打劫商路的那夥。”
江熙:“鬼爺有沒有受傷,他們怎麼樣了?”
“都沒事。來不及細說了,總之你放心。”鬼自逍又看了他兩眼,火急火燎地離開了。
相處近一個月,江熙還是頭一回見他這麼匆忙。
之後二十多天裡江熙一直在養病,好在年輕,身體恢複得很快,水泡消了,也能下床走動了。除了結痂發癢、犯困,以及因為肌肉扭曲而導致的行動不便,再沒什麼不適的了。
等等,不對。
他不適,非常不適,相當不適,因為他悶出了心病!
每天睡了吃,吃了睡,睡著了倒好,醒來便心慌,控製不住胡思亂想,後來連夢裡都慌了,最後輾轉反側,徹底失眠。
他令人買了好些書來打發時間,卻怎麼也看不下去。尋常人看不進書是常態,他看不進書就是反常。生在帝師家,從小養成的習慣就是每每閱讀必然全神貫注,隻有不喜歡的,沒有看不進的。
他被雜念侵襲、挑逗、奴役,他比誰都清楚自己出問題了。
這一切得從鬼自逍讓他“考慮”開始,他竟當真把這當成件事去考慮了,不能自已。當時隻覺戲言一句,不料後勁強烈。
鬼自逍撩完就消失,似釀酒一般,晾著他,讓他自個慢慢發酵。好歹毒!
在連續十天夢到鬼自逍後,江熙失衡了。
就像彈奏一支樂曲,他本是一人有序地彈奏,忽然一段截然不同又十分勾魂的音律串了進來,將他原本的曲調帶偏。他克製著,讓自己不被乾擾,又無時不被牽引。是獨奏自賞,還是琴瑟相和?拉扯之中,他慌了。
這種慌不是畏怯,而是心念的打開讓他一下子獲得了去打破自身秩序的自由,在行使決定權時,產生了亢奮、躁動、不安、刺激之感 ,這種雜糅的感覺教他發狂。
說白了就四個字——心猿意馬,兩個字——發情。
如果鬼自逍是個遵時的人,這兩天該回來了吧?
江熙徹底變成了猴,從床頭滾到床尾,又從榻上滾到地毯上,穿好衣裳想要出門,卻被侍女攔下。
他無奈地用頭磕著門板,忽然閃出一個想法,道:“那你們去給我買一些衣裳、假麵、假皮、假發來。要俊俏的,魁梧的,能把人打扮得跟仙人似的。”
侍女:“好的爺。”
晚上,幾名侍從抬著五隻箱子進來,除了他要的行頭,還有金銀首飾,胭脂水粉。浮誇!他早該想到有其主必有其仆,忘了叮囑他們不要破費了。
江熙:“能退嗎?”
侍女:“黑市的買賣是不能退的。”
江熙扶了扶額,不過還是開心地擺弄起來。先是將一張完整的假人皮鋪在桌麵上,饒有興致地在上麵畫了一幅富貴花開,等墨跡晾乾後披上,遮住自己目不忍睹的身體。他不禁笑此情此景的自己像極了誌怪故事中的畫皮鬼。
鬼自逍喜歡月光,他便挑了一件米白色的大袖衫穿上,是由四層薄如蟬翼的蠶紗疊成,軟綿綿又輕飄飄,觸感當真如月光灑在身上一般,腰封一束儘顯身材,乾乾淨淨,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他又挑了一張最英俊的假麵和最茂密的假發,在鏡子前笨手笨腳地倒騰,他還是第一次如此介意自己的容貌。
係統突然出現,一閃一閃地發出耀眼的白光,快要亮瞎他的眼,顯得有無比要緊的事。
可還有什麼大事是他沒見過的,他照著鏡子粘著假皮,雲淡風輕地道:“怎麼了?”
他不會知道,係統接下來毫無情緒的提示將震蕩他的心臟。
【幸運兒,目前總分值:70000,是否選擇完全修複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