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鐵牛沉默了,他想起了曾經自己也麵臨了這樣的困境,但他是幸運的,主事大人給了他這樣一次機會,讓他為地府效力。
如同羽鴉所說的,憐娘沒有了記憶,在她的地府生平裡同樣一片空白,憐娘是善是惡無從得知……
趙鐵牛儼然就快被羽鴉說服了,但是如果他放過了憐娘這一回,主事大人對他有再造之恩,他這樣做豈不是違抗了大人的意誌?
“眼下我們正是要前往蔓渠山一帶追查憐娘的生平過往,不如抓捕的事情暫時緩緩,你可以跟我們一起,要是她真的生前做儘了惡事,到時候你要抓她,我家公子爺肯定也不會攔著。”羽鴉小心翼翼的遊說。
她見趙鐵牛已經有所動搖,接著又說:“就給她一次機會吧。”
也正是因為這句話,讓如銅牆鐵壁般剛正的趙鐵牛終於鬆了口。
眼見危機暫時解除,大家也著實鬆了一口氣,被羽鴉藏在身後的憐娘也探出了頭,朝趙鐵牛擺了擺手,打了聲招呼:“嗨!”
趙鐵牛麵如鐵鏽,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衝著他笑得一臉諂媚的孽鬼,嚇得憐娘一個激靈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鬨了一晚上,眾人已然精疲力儘,幸好落棲城的繁華僅次於聖都城。按照沈紫合挑剔的性子,想要找個還算過得去的客棧也並非難事。
羽鴉稍稍打聽,很快的就找到了這落棲城中最好的客棧。
一進客棧已是饑腸轆轆,幾人一落座,羽鴉顧不得什麼形象喊來夥計就開始瘋狂點菜。
她先是按照公子爺平日裡的習慣,快速的點了三葷兩素,並且叮囑夥計,不要白粥,不不要饅頭,不要綠葉菜,不要蔥薑蒜,更不要醃製的小菜醬瓜,活魚河鮮什麼的如果不是剛從河裡現撈的就不要上了,接著就開始照著自己的喜好,瘋狂點了一桌肉食,牛肉、豬肉、羊肉,樣樣都隻要四成熟,嚇得那夥計忍不住瞧了她好幾眼。
飯菜很快就上了桌。
羽鴉毫無形象的開始狼吞虎咽。
沈紫合卻依舊一派優雅從容,即使餓得渾身發抖也沒忘記先喂他的小貓咪。
羽鴉一口氣就往嘴裡塞了一斤牛肉,她舔了舔嘴角不小心沾上的血,說道:“這四成熟的牛肉最是鮮甜有嚼勁。”
她見憐娘和趙鐵牛在一旁都沒有動筷子,不禁好奇道:“你們怎麼不吃呀?”
憐娘尷尬一笑,說道:“我們這些念已經不是現世的人了,又怎麼吃現世的東西呢?”
羽鴉又看向趙鐵牛,見他坐在那裡雙手抱胸巍然不動,也就繼續埋頭苦吃不在說話了。
倒是正在喂貓的沈紫合聽完手指微微一頓。
羽鴉見公子爺突然所有所思,忍不住開口問道:“爺,怎麼不吃了,是菜不合胃口麼?”
沈紫合恍然:“沒有,隻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
他問憐娘:“你們念都不吃東西麼?”
憐娘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是不吃東西,是吃不了現世的東西。”
他們這些脫離了肉身的念,不論是身在地府也好,或者變成了孽鬼也罷,他們的實體已經消亡,存在這世上的隻剩下執念的強弱。所以就算生前再是如何喜歡這些美味珍饈,死後想吃也是吃不了的,隻能瞪著眼睛乾著急呢。
“是這樣的啊?”沈紫合喃喃自語。
羽鴉見公子爺又陷入了思緒,便問道:“爺可是想起了什麼?”
沈紫合告訴她:“看來這也解釋了那李業取得心肝之後為什麼要將它們小心翼翼的藏起來的原因了,身為孽鬼,他已經吃不了這些心肝了。他的這些殺人剖心的行為僅僅隻是因為生前強烈的執念。”
然而這又不禁讓沈紫合有了新的疑惑,在他的印象裡似乎當中有幾具屍體身上的確驗出了啃咬之後的齒痕,倘若孽鬼當真無法進食,那屍體上出現的齒痕又是如何造成的?
手段凶殘,會啃噬新鮮的血肉甚至是人心……
不知為何,沈紫合此時心跳鼓噪得厲害,忍不住看了身邊的羽鴉一眼,口中鮮美可口的菜肴儼然變得味如嚼蠟了。
“地府裡可有和憐娘一樣沒有生平的例外?”羽鴉突然聊起的話題成功的吸引了陷入思緒的沈紫合。
趙鐵牛皺起眉頭,這使得他原本就凶神惡煞的五官更加猙獰,他搖了搖頭說道:“念脫離了肉身之後地府就會有專門的生平官出現,生平官擁有閱讀走馬燈的能力。他們記錄下念的生平之後,就會引導它們去往該去的地方。”
趙鐵牛怕他們沒聽明白,於是又補充了一句:“普通人就會去往地府安定下來,惡念強烈的就會被無形的力量帶去孽城,而執念或者意念過分強烈的就會被帶去另外一個地方試驗能力的等級。”
“試驗能力的等級?”羽鴉一愣,忙問:“什麼意思?”
趙鐵牛說:“人死之後脫離了肉身留下了思與念,而念又以能力等級劃分出,思,念,執念,極致,還有巔峰,於是為了選拔人才為地府做事,通常就會將這些異於常人的強烈念力進行試驗,進而劃分出等級,挑出適合的人才之後在分配相應的職務。”
“雖然說極致之後還有巔峰,但數千年間卻並沒有出現巔峰這種極為強大的念力,就算出現極致也是極為罕有了,放眼地府,能擁有極致等級的隻有寥寥幾人,我地府的主事宮彥大人便是其中之一。”說到此趙鐵牛不禁流露出了得意之色,看來他對這位主事大人是極為崇拜了。
“那這位地府的主事人宮彥大人又是什麼樣的人呢?”羽鴉問道。
“是一個相當厲害的人。”趙鐵牛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