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條臉男人也緊跟著湊過去,想他在學生時代也沒有這麼旺盛的求知欲吧?“是不是抑鬱啦?眼下得這病的人可多了,網上動不動就報出來一個。”
穿製服的工作人員輕蔑地一笑,“師傅,你是看新聞看多了吧?沒權沒勢的老百姓有啥可抑鬱的。”他略加沉吟還是說了,“聽家屬講,死者得了絕症,精神和身體承受不起,想不開尋了短見。”
此番話似針紮的一般,令劉慶東極度沮喪不安,想想自己的病情就提不起精神來,像有幾隻膈應人的小耗子在身體裡抓肺撓肝,八百斤的大石頭係在心頭。
“唉,誰得這病也夠受的呀。”突然身後發出悲涼的哀歎聲,還是個女的。
劉慶東回頭去看,悲傷的女人他認識,是同住在一個小區的鄰居,她姓胡。
這娘們可不是物了,是自私自利頂招人煩的那種人。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啦,平日裡飛揚跋扈、不怕天不怕地的女漢子,怎麼變得多愁善感了呢?看她情緒低落,心情欠佳,潑辣的圓臉上布滿了愁雲。
這時,高壽的老頭子還點上了一根煙,有滋有味地嘬起來。
眼下的劉慶東可不似從前,最煩抽煙的,聞到二手煙的味道便極快地躲避,拔腳步入了廣場的東門。
眼下沒到七點的光景,廣場上晨練的人稀稀疏疏,不到晚上的三成。
人們大致分為三塊,有一些在慢道上跑圈;有一些在山坡上做操,就是縱情狂喊的那撥人;剩下的在器械區,擺弄著這個機那個器,多是上了年歲的老人。
“咦,小劉來啦!稀客呀。”跟劉慶東打招呼的老男人,正坐在劃船機上,兩隻胳膊一抻一收地做著動作。
劉慶東認識他,是自家樓上的鄰居,也姓劉,退休前是個公務員。
“小劉啊,你從東門來,那裡圍著一群人,都在乾啥呢?”鄰居用目光示意著。
“哦,有人得了絕症,想不開跳樓自殺了。”
得到答案,對方很是理解,“咳,得了這病晚期是很痛苦的,精神和□□上都是常人難以承受的呀。”
哪壺不開提哪壺,劉慶東最怕彆人跟他念叨這些事兒。
老劉頭哪裡知道他的忌諱呢,還在滔滔不絕地磨叨著,“得了乳腺癌、甲狀腺癌還好些,要是肝癌、肺癌可要命了,若是轉移了,不出一年半載都得到閻王那裡去報道。小劉,你的臉色可不好看啊,昨天晚上沒休息好?你也五十好幾了,可要注意身體呦,加強鍛煉,不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偷懶。”
對方還是個直脾氣,有啥說啥,看到彆人有不妥之處便指出來。
太空漫步機上的老大姐也提醒他,“小劉,你臉色是不好,最近工作忙,累的吧?要勞逸結合。還有你那脾氣,粘火就著,前幾天還和小胡在核酸采樣點吵架呢,氣大傷身啊。”
勸告他的老婦人恬靜斯文,已經七十多歲了,滿頭銀發,衣著舒雅,長得有點兒像剛剛過世的電影演員秦怡,隻是臉盤平了些,大了些。是鍛煉時相識的,家住旁邊的楓和萬嘉小區,曾經是第五中學的教師。
“樸老師,她不加塞兒,我能說她嗎?”提起之前的事兒,劉慶東還感到憤憤難平呢,“那麼多人排隊做核酸,她憑什麼厚顏無恥跑到頭裡去?是八十了,還是有殘疾呀,也等著上網課嗎?招人煩可不是第一次了。順窗戶撇垃圾、把草坪毀了種地、在樓道裡養雞、偷人家晾的大蔥,我實在是看不慣她,整個小區就數她不地道,倚老賣老,耍潑打諢,真是活人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