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這就去你們醫院住院。”劉慶東生平頭一回這麼有魄力,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如此鎮定,人啊,是在曆練中成長的,“我不能跟命賭啊,萬一兩個月後仍然不吸收,一點兒沒變,不是還得動手術嘛。而且耽誤了時間,不是說都開始浸潤了嗎?那就儘快切除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果斷的決定得到了媳婦的讚同。女人呀,的確是水做的,平時趾高氣揚咋咋呼呼,一旦遇到溝啊坎啊便迷失了方向。
離開省腫瘤的兩個小時後,劉慶東便辦完了入院手續,一看護士站牆上的時鐘,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
負責自己的住院醫生年紀不大,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說是兒子上幾屆的學長。
他讓劉慶東填了各種的登記表,又按照流程詢問是否抽煙,是否有家族肺癌史,是否有咳嗽胸悶的征象,是否工作單位有粉塵汙染等等一係列的問題。
然後告訴他,明天、後天周末休息,醫生不上班,手術要排在下星期二做了。這兩天先進行檢查,禮拜天做增強ct,星期一做術前的肺功能測試。
小醫生安慰他,微創手術很安全,根據結節的大小、位置,前後大約需要四個小時,采取全麻,睡一覺就結束了,第二天便可以下地活動,恢複正常的話,四天後出院。聽起來很輕鬆,像安排旅遊度假似的。
說得如此容易,劉慶東心裡像壓了塊大石頭,怎麼說肺葉要損失一塊兒啦,不知道術後喘氣是否夠用。複雜的感受隻有自己知道,不是玫瑰色的憧憬,而是黃色的彷徨,藍色的憂鬱,紫色的悲哀,與黑色白色的無奈。
還好,正巧有人出院,弄了個高間住。有兩張床、專用的臥室、專用的衛生間、專用的客廳,客廳裡有皮質的長沙發,還有微波爐、小型的冰箱,用起來真方便。
媳婦執意要陪著他住,劉慶東擔心她休息不好,一再相勸,說自己一個人沒事兒。可胳膊擰不過大腿,媳婦怎麼說都要堅持留下。
時間過得真慢,住院就像被關在籠子裡,尤其是這疫情期間,更是壁壘森嚴,踏不出樓層大門半步。
穿著藍道道兒的病號服,劉慶東俯看十八樓下的城市,一切都是那麼的渺小,微不足道。
格尺般的街道上偶爾駛過玩具般的車輛,規規矩矩不爭不搶,跳不出兩旁的馬路牙子;看似漫無目的蠕動的行人,一個個黑點點兒比蝌蚪還要不起眼,兩點一線或數點一線地日複一日,如同原子中的電子逃不出束縛它的電磁力。
即便是這般千篇一律的生活,劉慶東也羨慕不已,終究可以無病無災、自由自在,享受更寬廣的活動空間,刻畫出更美好的生命年輪。
枯燥的等待中也有偏得的驚喜與意外的收獲。
驚喜的是,一天五次的測血糖,讓原本指標有些偏高的他掌握了規律,要保證一日三餐,清淡少吃。以前的認知是錯誤的,為了節食一天吃兩頓,結果導致暴飲暴食,血糖波動大對控製不利。
意外的是,自己的血型變了!正常人都知道血型是胎裡帶的。可這回一測,初中時測定的A型,在戶口本上都快寫一輩子啦,卻鬼使神差地變成了AB型。
這讓劉慶東感觸頗深,世間啥都不能一口咬定,冥冥之中都有變數,不定哪個環節出現差池紕漏,讓你始料未及。
住院的感覺還可以,除了尿頻這抗炎留下的毛病,其他的都非常正常。劉慶東估計是打滴流留下的藥物反應吧?
原本不愛喝水的他,接受了抖音裡胸科醫生的建議,也注意增加飲水了,潤肺嘛!一天不少於一千五百毫升。
這不,保溫壺的水又見底了,他提起來慢悠悠地向茶水間走去。
茶水間裡有自動燒水器和淨水器兩種設備,劉慶東曾問過一個老大姐,她是從農村來看病的,據她說淨水器要收費,打一次要付兩元錢。還一個勁地誇家裡的山泉水清涼好喝,主要是不用花錢。
兩元錢!向來扣門的劉慶東沒有舍得,便一直喝著燒開的自來水。
“這水能喝嗎?全是雜質,硬度大,泡腳合適。”正在接水的他聽到背後有人相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