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慶東見過他,就在早上的走廊裡。
當時,這位穿著紅馬甲的小個子在快步如飛地晨練,用手擦抹著滿頭的大汗,還不忘友好地向他點頭打著招呼。
劉慶東注意到,病房裡穿紅馬甲的男男女女還真不少呢,他猜想是醫院外聘的護工吧?
“掃這個碼,隻需付一塊錢,便可以隨便喝。”他指著飲水機表麵貼著的二維碼標簽,“即使你下次再來住院也好使,呸呸呸,沒有下次,誰還來這倒黴地方?”
“是嘛,一塊錢就解決啦?我聽有位大姐說,接一次水得兩元錢呢。”
真是不能輕信彆人,靠人不如靠自己,社會上不乏一知半解或壓根是異想天開的人啊。
用手機對準二維碼一掃,支付了一元錢,便搞定了。這機器有紅外線掃描,注滿的熱水剛好到壺口。
“兄弟,你是護工啊?”
小個子是喜慶臉,嘴角總是上揚著,特彆是與人說話時眼睛笑眯眯,彎彎的,“不是,我是病人家屬,我愛人剛做完手術。”
“家屬啊,你怎麼穿著馬甲?”
小個子的臉上更加綻放了,“醫院有規定,家屬都得穿紅馬甲,咦,你沒有家屬陪著嗎?”他那雙明亮的眼珠滴溜一轉,目光從劉慶東的病號服上掃過,“哦,你愛人是本院的吧,昨天你辦入院的時候,在護士站看到你們了,你愛人穿著白大褂呢,那就兩說啦。”
兩個人都打完了水,並肩往回走。
“你是啥病?”新認識的家屬問。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劉慶東將自己的病情說給他聽。
“你也是肺結節呀,我愛人也是,剛做完微創手術,今天是第五天了。”他詳細地說了情況。
原來是前幾年發現的實性結節,今年隨訪發現長大了,超過了一公分,於是醫生建議她切除,萬幸病理出來是良性的。可術後恢複得不好,還得引流,便多住了兩天。
“疼嗎?”這是劉慶東最關心的。
“遭罪呀。”三個字伴著痛苦的表情。
小個子不時地與走廊上的患者打著招呼。
“那兩口子是前天來的,男的也是肺子上長了東西,是腫塊。”他用眼神示意著,低聲對劉慶東說,“起先是咳嗽,查出有個兩公分的結節,他沒在意,過了兩年再查,六公分啦,醫生說來晚了,做不了手術啦。他們等著下鏡活檢呢,男的挺樂觀,整天有說有笑的。”
比那男病人更樂觀的還有呢,是個農村老大爺,皮膚被日頭曬得黑燦燦、皺巴巴的,像枯乾的老樹皮。
他正舉著手機在叮囑著家人,“她二嬸呀,家裡你還得多照顧幾天,麻煩你啦。”對方可能是在打聽病情吧,“大夫說做不了啦,癌細胞擴散得滿身都是,還要進一步查查。啊,誰知道呢?嗬嗬,不害怕,我可想得開呢。是呀,小娟對象在這旮瘩陪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