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這麼遠,劉慶東都感受到了,那仆人安子激動得手在顫抖,“大郎,大郎,不好啦。那裡,那裡有口枯井,我過去在那井裡打過水。”他口齒不清地指著前方。
大家都被他的異常舉動驚呆了,忐忑的目光全集中在了村口。就在道路的一側有一口荒廢的水井,由於年久失修,轆轤、井繩、汲水器一應之物全都不見了,隻有圓形的井口仰麵朝天張著大嘴。
所有的人都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一窩蜂地撲了過去,隨之驚叫聲、哭泣聲、咒罵聲混成一片。
“夫人!夫人啊!我幾天前與三老合計把井填平,你怎麼就掉到井裡去了呢?裡麵還有個和尚!你是誰?”是施裡正帶著顫音呼喊著,為自己沒有提早實施而後悔不迭。
劉慶東知道宋朝的三老是裡正、戶長和耆長,裡正、戶長主管鄉裡的征催賦役,耆長負責防盜和維持治安,多選鄉村第一、二等戶充役。
皮包骨爭著把繩子捆在腰間,自告奮勇下到井裡,“小禿驢!你把大娘子怎麼地啦?”沒等出家人回答,他便歇斯底裡地吼叫起來,“大伯!不好啦,大娘子被和尚害死啦!再下個人來,我一個人抬不動啊。”
不大一會兒,和尚與女屍都被拉了上來。
儘管小和尚如實地說明經過,為自己辯解,可人家哪裡會信啊,丈夫與舅舅哭得最傷心,頓足捶胸痛不欲生。
壯漢怒發衝冠大罵出家人是畜牲,掄起拳手就是一頓胖揍,打得小和尚的臉上筋包隆起,鼻血直流。可被虐者還是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殺的人,隻是過路,碰巧掉到井裡。
大家一致認為把凶手送去縣衙,大刑之下便會招供的。於是,派人去縣城報官。
劉慶東趁著大家的注意力聚焦在枯井之機,悄悄地逃出樹林,兜了個彎子,裝成過路的行人,混進圍觀的人群中。既然無法營救出家人,隻能暫時靜觀其變啦。
一個多時辰之後,縣太爺帶著跟班、仵作騎馬趕來了。
聽到施員外與縣官的一通寒暄問候,方知他們原來是同窗好友。同時,與壯漢也頗為熟識,一口一個承信郎地叫著。
這縣官姓鄭,眼瞅著要到致仕七十歲了,身子骨還蠻硬朗的,可眼睛有些昏花了,瞅東西要湊近了細看。
縣衙裡的公差們經過一番勘察,從遺留下的種種跡象上判定,施家夫人是被利器刺死的,凶殺現場就在村外的樹林裡。凶手殺完人後,把屍首拋到枯井中,想要人不知鬼不覺地消聲匿跡。
又在林子裡發現了蓑衣和鬥笠,蓑衣是扯裂破了的,內側粘有濺上去的血漬,還有被利器刺破的口子,說明當時大娘子是穿戴著的。
在灌木叢的後麵發現了一駕串車,經安子認定,正是施家用來運山泉水的,每天早晨、中午、晚上共三次,由他推車進山去擔水。昨晚圖省事放在門外,不知是誰出於何種目的推進林子裡。
然後,鄭縣令帶著一乾人等、押解著嫌疑犯回了縣衙,未等多時便擊鼓升堂,衙役們威武一嚎,令堂口看熱鬨的百姓鴉雀無聲。
當然,嫌犯就是小和尚,尤其大娘子的背後留有他帶血的腳印,縣官認定是他一腳將其踹到井下,自己沒留神也順勢掉了下去。證據確鑿不容狡辯,不認罪便動大刑伺候。
和尚百口莫辯,挨不住皮肉之苦,隻好違心認罪。供認自己目睹女人的財色而心亂,半夜裡翻牆潛入民宅,先誘拐婦人攜帶財物與自己私奔。但因害怕屋主派人追捕,隻好殺了婦人再投井棄屍,而自己也因此不小心而落井,至於放在井邊的財物,則不知是何人取走。
審訊之後,簽字畫押,被收監入獄,上報等待核準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