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娘子的鞋子!”是個丫鬟打扮的年輕姑娘發出一聲驚呼,她彎下腰在林子邊上拾起一隻帶有蕾絲的繡花鞋,“沒錯,我認得它。你們來看啊!”
躲起來的劉慶東心中有數,那應該是她家夫人左腳上的鞋子。
既然是凶殺後的棄屍,一定是被人從這裡拖到了井邊,他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周圍,密林之中應該是殺人的現場,從葉子間透過來的光影鬼魅浮動,頓時感到脖子後麵嗖嗖直冒寒氣,看哪兒哪兒都那麼的陰森可怖。
“小紅,你確定是大娘子的鞋子?”施裡正的侄子像個刀螂幾步竄過來,一把將那鞋子搶在手裡,“大伯,怎麼會呢?難道是大娘子光著一隻腳走路嗎?”
跟過來的老丈一臉的緊張,“說的是呀,娘子向來是講究人,不委屈自己,床上的褥子都要軟乎乎的,墊上幾層才行,怎麼可能丟掉一隻鞋子走路呢?可小紅是她屋裡的貼身丫鬟,這鞋子一定是她的,不會錯的。”
壯漢從皮包骨的手裡一把將鞋子奪過去,看都不看地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可頤有急事,的確離開了家,啞模悄動,你們沒有發覺罷了;第二種可能是,你們家昨晚進賊了,賊人偷了些錢財衣物,其中就有我外甥女的鞋子,他把其中的一隻丟在了路上。而可頤正巧撞到了賊人行竊,被他堵上了嘴巴,綁在院子裡不易被發現的地方。”他看著身邊毫無頭緒的人們,“我的想法是回府裡再仔細找找,挨間屋子翻一遍,不放過一個箱子、一個櫃子、一個閣樓、一處地窨子。”
“不會是從大門出去的,我睡覺很輕的。門栓好好插著,大娘子出門後,不會從外麵重新插上吧?講不通呀。前半夜隻來了個要借宿的小和尚,出去後就睡在串車上,後半夜又沒有外人來。”守門人安子嘟囔著,不敢大聲為自己辯解,他把乞求的目光投向皮包骨。
皮包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知從哪裡得來的勇氣,當即與漢子爭執起來,大意是夫人不可能在自家裡,院裡麵已經搜遍了。她不是去了鄰居家,就是出村去啦。
劉慶東聽出他的想法有所改變,不曉得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再不堅持女人在村子裡啦。
兩個人爭執不下之際,無力勸阻的老丈突然驚呼道:“哎呀!娘子是被賊人劫走了吧?”
他的這個想法似破解紛爭的鑰匙,那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讚同他,“有這種可能。”
施裡正見大家都認同他,頓時對守門人來了火氣,豎起眉毛,圓睜二目,“奴才,老夫讓你守的是家門,乾係重大,你卻不如前幾日死的那條狗。我是看在你已故父親的情分上,他在銀州做正牌軍時救過我,才收留你這個敗家子。你卻把大門看成了城門,一定是又去嫖啦,整天貪睡偷懶,門忘了上栓,什麼人都可以大搖大擺地出入,要你何用?乾脆撤掉門房,大敞四開得啦。”
一家之主發怒了,嚇得仆人們斂聲屏氣,低頭含胸,驚恐地等著員外對安子的嚴厲懲處。
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當事人卻似沒有聽見,俯身在地上查看著什麼,目光從腳下一直延伸到遠處。
“豈有此理?施家的門風全被你敗壞啦。大膽奴才,偷懶耍滑,為了省事把串車放在外麵,怎麼樣?車子被人偷走了吧。這筆賬我一並與你算嘍,來人啊!把他給我綁了,押回府裡家法伺候。”家主人命令道,便有兩個小廝取出繩子,就要上前捆綁。
那守門人聞聲抬起頭來,嘴角緊張得直痙攣,“阿郎,的確是有人劫持了大娘子,奴才千真萬確上好了門栓,他們沒走大門,是翻牆出院的。您看,這地上有拖曳的痕跡,是從樹林往村子裡去的,到這裡卻不見了。”他順著淺淺的拖痕往回走了幾步。
雖然夜裡下過雨,印跡被雨水打濕了,可有樹木的遮蔽,還是能辨認出來的。
皮包骨的神色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也湊過去仔細辨認,估算隻有十幾步的一段。他向林子裡攏目望著,像是要看出些端倪。
這下可嚇壞了劉慶東,以為他們就要進來查看。
此刻的陽光明媚,把大地的角角落落照得通亮,再想逃離躲避是不可能的了,稍有行動便會被人發現。
還好,守門人改變了大家的關注方向,“大郎,從痕跡上看,大娘子是被人拖向村子裡的。按阿郎的說法,真的有賊人挾持了她,應該是向村外呀,怎麼折返回來了,是要把她帶到哪裡去呢?”
“難道他們回府了?或者是穿過村子向西去進山啦?”皮包骨轉回身向遠處的山嶺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