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亮,你那邊怎麼樣?”向敏中又問另一個屬下。
那位把頭發紮起來的主兒長著張黑麵孔,立即抱拳施禮道:“老爺,我按照您的吩咐四下打聽,找遍了大王家莊周邊的櫃坊,終於被小人找到了。”他頗為驕傲地說,“據設賭的囊頭講,施家大娘子被殺的那晚,施輝玩博戲輸個精光,是半夜離開的。走時天空晴朗沒有下雨,他還說出門時烏雲密布,怕挨澆帶了蓑衣、鬥笠,真是晦氣,白帶啦。昨天下午他又去了,一邊喝酒,一邊大罵黨項人是混蛋,手氣不佳,又輸光了身上的銅錢。贏家跟他開了句玩笑,說他是窮光蛋,沒想到惹惱了他,罵人家狗眼看人低,勢利小人,兩個人因此還撕吧起來了。是荷官將他們拉開,施輝吃了虧,被打得鼻孔竄血。他揚言自己有的是錢,將來整個施家都是他的,等他得到家產,對方得喊自己為祖宗,之後醉醺醺地走了。”
“這就對啦。”向知府聽罷微微頷首,“林子裡的雨具應該是施輝的。是他把鬥笠和蓑衣給了伯母,隻有那樣大娘子才能接受,這麼說,施輝是在女人被害前到了林子,他或許是看到了人影,或是進去撒尿偶然發現的。劉老哥,你說,做為一個輸紅眼的賭徒,半夜裡發現自己家的主婦要與人私奔,身邊還拎著個大包袱,他會做什麼?”他邊說邊揮手示意兩個差役下去。
劉慶東聽他在問,於是按著自己的想法,一步步地分析著,“賭徒最無底線,他能敲詐董歡與麵食鋪的兒媳婦,也極有可能訛詐董歡與施家娘子。他見伯母要出走私奔,便威脅要去告訴伯父,女人必然服軟。施輝便奪了包袱做為封口費,臨走時見天陰得厲害,難得發了善心把雨具留給她。他走後,天下起了雨,施家娘子自然要穿戴上。”
“我倒是認為他不應該,施輝恨不得伯母趕快離開施家,那家產都成他的啦。若是因為一個包袱,惹得大娘子走不成了,不是得不償失嗎?可那簪子又在他的懷裡,應該像你說的,他把包袱訛去啦。”向敏中按照劉慶東的思路往下捋,“包袱是施輝訛走的,深夜裡不會隨意放在外麵,隻有施府裡最安全。他進府是得敲門吧?守門人不會看不到他拿著東西,案發後卻未聲張,看來他們的關係不一般呦。”
“他們的關係一定是不一般,按理說,主人不讓仆人說出去,仆人是不會說的。”劉慶東認為這個很正常,“可我在想,是誰告訴施輝,他伯父要娶小紅為妻的呢?施輝昨天可是一整天未著家呀,他有順風耳嗎?”
向敏中哪裡相信什麼順風耳呦,“一定是府裡人告訴他的,他回府便直奔正堂理論,告訴他的極有可能就是守門人。這麼看,守門人一定是他的死黨。”
劉慶東也認同他的觀點,“可惜施輝死了,否則抓來一問便知。那林子裡披著蓑衣、戴著鬥笠的大娘子是被何人殺害的呢?既然施輝遇見她是在被殺之前,凶手還沒出現呀,那匕首怎麼跑到施輝手裡的呢?這不成立嘛。”
“一種可能是有兩把相似的匕首,我們人為的把凶器認定成一件了;還有一種可能,人就是施輝殺的,他輸光了,見財起意,正好有把匕首,他假意獻殷勤,把雨具送給大娘子穿,而後趁其不備將伯母刺死。唉,又回來啦,忘了施輝沒那個力氣。”知府感到自己的思路劃了個圈,進入了死循環。索性一擺手,說明日再說,不去想案情啦。
“嘶”,劉慶東突然靈光一現,倒吸了一口涼氣,“還有一種可能!”他伸長脖子與老朋友小聲嘀咕著。
他的想法立刻得到向敏中的重視,“大成、大亮!”
兩個隨從聞聲跑進屋來,知府讓他倆靠近些,同樣是低聲耳語派遣任務。兩個官差不敢耽擱,領令速速去辦。
翌日,登封縣衙將施輝誤傷案的相關人證、物證送抵西京,河南府將其收錄羈押,等待升堂問案。
升堂前,向敏中由劉慶東陪著,帶著仵作及隸臣查驗屍體。當隸臣揭開施輝臉上的遮屍布時,劉慶東驚愕了,並不是他想象的窮凶極惡的嘴臉,而且瞪著驚悚的雙眼,滿是錯愕的表情,而且額頭上有一大塊淤青,不知是不是摔倒時磕的。
“是施輝嗎?”知府問他。
劉慶東是見過這個賭棍的,“是他,施大錢的侄子。”
然後,開始由仵作發出指令,吩咐隸臣翻動屍體。檢驗的結果是由利器刺入右肋,創口上寬下窄,腸斷脾裂致命而死,這利器就是一柄鋒利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