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敏中用布墊著接過凶器,“很普通的一柄匕首嘛。”他指著匕首與傷口給朋友看。
劉慶東認真端詳著,的確是極其普通的,它是一柄單刃匕首,整體偏向於一把縮小的短刀。見它背厚刃短,沒有花紋,沒有裝飾。隻見木頭手柄泛著紅亮的色澤,想必是使用經年致使包漿厚實。
“交由州院錄事參軍審理嗎?”他在宋朝呆過,粗略知道那時案件的訴訟程序。
“就讓我們來找出它的主人吧。”知府把匕首交與仵作,看得出向敏中對這個案子很感興趣。
隨即他傳下命令,傳訊董歡,並請兩位通判到場,打開府門,擂鼓升堂。
府治的正堂位於府衙的中軸線上,對著單簷歇山頂的儀門,是一座五開間、九脊頂的雄偉建築。正堂西邊,有一座規格略小些的廳堂,是知府與副職、幕僚聯合辦公的地方,稱做僉廳。施家的案子就在這裡審理。
在一陣威武的吆喝聲中,向敏中步入大堂,吩咐衙役為劉慶東擺了把椅子,坐在已到場的胖通判、瘦通判的下手位。隻見大堂之上跪了二十幾個百姓,有穿絲綢錦緞的,有穿粗布麻線的,應該是命案的相關人等。
向敏中首先詢問當天在場的三個人,施大錢、王立柱和丫鬟小紅,他們的證詞如出一轍,與登封縣衙的記錄並無出入,陳述的每個字都是那麼精準。
尤其是那個清瘦的丫鬟,哪裡見過這般陣勢?眼神遊移,高度緊張,極像書堂裡背死書的孩子,忐忑不安地等著被先生提問。
“施大錢,這把匕首是你家的嗎?”知府直擊主題,拿起桌子上的凶器,向施員外問詢道。
老員外抬頭看那凶器,一個勁地搖頭否認,“回知府的話,不是,我在銀州戍邊時有過一把黨項人鑄的匕首,後來解甲歸田回到中原,官家不讓百姓私藏武器,便將其上交了。家裡除了棍子,就沒有帶刃的武器啦。”
正襟危坐的瘦通判微微點頭,“我朝立國伊始,先帝於開寶二年頒布法令,曰京都士人及百姓均不得私蓄兵器,其後推廣至全國,施行管製,諒你也不敢越大法一步。”
“可惜嘍,契丹的鞍子、黨項的劍、高麗的秘色青瓷都是好東西。”胖通判不無遺憾地說了一句。
可能他起來晚了,沒有用過早點,右手掐著半塊芝麻餅子,左手特意地在下麵接著,接著掉落的芝麻粒粒和麵餅渣渣。
向知府又問跪在員外右邊的王立柱,“這匕首你認得嗎?”
“稟告知府,小人從未見過這把匕首。”承信郎底氣十足,沒有半點兒的驚慌,“我在代州楊業將軍麾下時,倒是有一對匕首,不是單刃的,是雙刃的。可陳家穀口一戰,我失去了一條胳膊,從死人堆裡爬出來,兩把匕首就丟在那裡了。從此,賦閒在家,再沒使過兵器。”
從他那悲涼的眼神裡,恍惚感受到當時那戰勢的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