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大哥,你知道我們會被如何處置呢?”躲在牆角的漢子也靠過來,局促不安地問。
老獄卒盯著這個黑黑矮矮的漢子,“我在這河南府呆了四十多年啦,你們的情況見多了,按大宋律法屬於脅從犯,私藏禍心包庇主人,要被充軍發配的。具體發配的地方可沒準,滄州、道州、崖州、沙門島皆有可能。脖子上戴上枷鎖,臉上要被刺上金印,再想回來可不容易嘍,身體虛弱的半道就交待啦。”
聽說要被發配,牢房裡的仆人們一下子炸了營,有人喊冤,有人哀歎,更有膽小怕事的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唉,那些地方都是人煙稀少、貧瘠荒涼的邊疆,沒吃少穿,你們在那裡自求多福吧。”老獄卒看來是司空見慣了的,並未因為對方的絕望而停下嘮叨,“我們向知府可是個好官啊,從來沒遇到過這麼通情達理的人,聽說他體諒你們,明日派差役押解你們返鄉,回家去收拾些路上用的家什,真是你們的造化。”他詭秘地一笑,無意間露出缺失一顆牙的上齒,原來是個豁牙子。
見獄卒拎著罐子走過去,柵欄後麵被圈禁的人們想到了受主人的連累,簡直是飛來的橫禍,是多麼的無辜無助呀,更加得悲痛欲絕,哭天抹淚啦。
真按照老獄卒的話來了,第二天,這些仆人都被押回了大王家莊施府。回到家中並不自由,帶隊的衙役有兩位,一個紅臉膛,一個黑麵孔,他們下了命令,所有人不得離開院子,簡單收拾行裝,明日就要發配去崖州。
隨後便派公差們把守住宅門,在院子裡安置崗哨,想從施府逃出去比登天還難。
更至子夜,月到中天,百鳥歸巢,萬籟俱寂。
卻有人偷偷摸摸跳出窗子,輕車熟路順著牆根溜到一處缺口處,他趴下身子從狗洞子裡鑽出去,見四下無人便鬼鬼祟祟逃出村子。
在明淨如洗的月光下,見這位黑黑矮矮的,三十多歲的人不修邊幅,穿著短打,頭頂用一塊黑布將一坨頭發包起來,然後再用一根小布繩子捆紮結實。
他沒有選擇去東麵的大道,而是拐向了西邊的山裡,在蜿蜒崎嶇的小路上跑了一會兒,便來到一片高踞在絕壁上的樹林前。
逃脫的漢子直接鑽入陰森森的林子裡,尋到一株盤枝虯結的老樹前,從懷裡掏出一把事先準備好的短鏟子,瘋狂地掘了起來。
不多時,土裡露出了一個包袱,鼓鼓囊囊的好大一包,他似見到了心肝寶貝,激動地提起來,緊緊摟在懷裡,抽抽噎噎地哽咽了幾聲。
“站起來!不要動!”一刹那林子裡亮起了幾支花把,將陰暗一掃而去。
“安子呀,安子,你再狡猾也沒有逃過我們向知府的神機妙算。”是那紅臉膛的衙役大笑道。
另一個黑麵孔的對身邊的老男人說:“劉前輩,聽說您是世外高人,能掐會算,是您算出這小子是殺害兩條命的罪魁禍首嘍。”
老頭子穿著藍條白底的衣裳,腳下是一雙拖鞋,他嘿嘿笑著,無比的開心,悶懷頓釋。
這位謙虛地大聲說:“不全是我的功勞,多半是你們知府的大智慧,還有老家人向喜,他扮的獄卒更是惟妙惟肖,登峰造極啊。”
“安子!你不要動,想跑就彆想啦,乖乖地歸案服法吧。”衙役大成注意到逃犯並不老實,拉開架勢伺機逃逸。
“大家圍住他,不能讓他跑嘍!大成在正麵,大亮你去右邊,我去左側。”劉慶東為防其狗急跳牆,吩咐著幾個人將安子圍住。他自己移向崖邊,怕守門人孤注一擲,從那裡跳下去。
可他腳跟還未站穩,那家夥就衝了過來,看來是走投無路,把心一橫拚命啦。
來得突然,安子一頭撞在他的胸上,劉慶東的整個身子被掀了起來,從崖頂拋了出去。
就聽那家夥大聲吼著,“老東西,去死吧,都是老子殺的!施輝也逼我,要搶走包袱,否則要告發我。不讓我活,我也讓你們不得好死。”